第四十一章 林木森森战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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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灵帮金刚接好了手臂，又把丹龙自己没治好的胸口完全恢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金刚双手合十，深揖到底，说道：“小僧输的心服口服。”

丹龙胸口还隐隐作痛，咳了一声说：“我们切磋技艺，哪儿有什么输赢。现在去吃饭吧。”

三人在首席学徒的塔楼吃饭，丹龙亲自下厨炒了几个素菜，聊起来刚才的对战。丹龙向金刚表示：“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要好好谢你！”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最近遇到的瓶颈，又是如何在战斗中悟出了解决方法。金刚听得又是心惊又是惭愧，他才知道丹龙从头到尾都是在切磋技艺，反观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争输赢。双方境界天差地别，何止一场比试这么简单。

金刚说道：“丹龙施主只用一个水系就如此了得，小僧深为佩服。如果四系并用，怕是已窥天王之境了吧。”

丹龙不懂什么叫“天王之境”，连“已窥”也不明白，估计就是比较厉害的意思，连忙谦虚道：“我这四系法力很不平均，而且刚才其实用了两系。”

他如实把气系被大法师封禁的事告诉了金刚，还讲了自己如何使用水火两系形成盔甲，最后提到自己雷系学得很差，几乎不能实战。金刚对丹龙的坦诚惊讶不已。这种坦诚和自己修行的迦罗派教义不谋而合。“坦坦荡荡，浩然存善。”金刚心中默念。他一直自恃甚高，如今忽然有了一个让他钦佩的平辈，心中已引为知己。

虽然丹龙一再挽留，金刚没有留宿在魔法城，天黑之前就离开了。丹龙和兰灵一直送到魔法城的大门。兰灵在门口反复检查了金刚的手臂完全治好，才放他离开。双方道别，好似故友相送，其实才认识了不到一天。

金刚前脚刚走，丹龙就看到兰灵微笑的脸变得冷若冰霜。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首席学徒塔。丹龙被告知，今天他自己睡客厅。至于为什么，兰灵的原话是：“你不是悟性很好吗，你今天晚上就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生气！”。

夜晚，丹龙躺在客厅的地毯上，心中还在改进阿库拉战甲的细节。他在想如何让战甲反击的同时不要完全瓦解，要留一点防御在被击中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几乎被击碎的胸口，想到兰灵疯一般跑过来救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就是这么笨，一想别的事情就把最重要的忘了。对不起，对不起……”丹龙在地毯上喃喃自语，很快睡着了。兰灵的耳朵没有放过这句话，更何况她本就站在卧室的门后。

第二天，丹龙向兰灵正式道歉之后，才算是雨过天晴。兰灵警告丹龙今后不许再测试什么极限。水疗之术不是万能的，一不小心就会伤重身亡。丹龙赌咒发誓，保证不会再犯。

二人重归于好。他们上午去了纳斯卢大厅温习了战甲的使用。丹龙发现自己还是用不成气系魔法，看来阿库拉战甲的等级最多也就是4级，还没有追上气系能力。这天正好是去阿库拉教授那里上课的日子，丹龙正准备和阿库拉讲讲昨天的感悟，就收到了大法师的传讯，让单独面见。

丹龙到了大法师的办公室。法弗纳坐在座位上看着丹龙，一言不发。丹龙被看得心里发毛，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昨晚刚悟出来一个错误，看来还要继续努力，自己一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金……”丹龙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大法师伸手制止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应该道歉伤了金刚的手臂，昨天的切磋确实稍微过火了一点。

“我说过不许你离开魔法城，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离开，不过要记得禁地里发生的一切，一丁点也不能透露，记住了吗？”

“记住了，绝对不会透露半点。”丹龙保证道，接着他小心地问，“我……我是被开除了吗？”

“你是毕业了，你想要快速提高法力就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磨练，增长见识。”

丹龙听了喜出望外，又问道：“兰……”他刚说了一个字，大法师就打断他说道：“她早就毕业了，都是为了等你。”

丹龙深深鞠躬，“这些年多谢老师教诲。”

“别废话这么多了，你再不走我赶你走了。”丹龙赶快起身离开。他刚要出门，突然又回身。

“我走前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气和水到底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气和水是一样的东西，或者说，元素其实不是元素。”

“那是什么？”

“是一种力，而力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元素应该也一样。”

法弗纳站起身来，对丹龙的这番见解很是惊讶。问道：“你怎么想到这个的？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从哪里看来的？”

“我最近和阿库拉教授学习流体力学，有些不懂的，我试着用元素魔法来解释。我隐约觉得元素魔法的理论好像那里不对。”

“就是不对！”大法师直接了当的说。

“可是，这不是您研究出来的吗。”

“那是以前的研究，人的知识是要不断进步的。没有什么理论能万古长存。”大法师一边说一边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说道：“你既然能想到这一层，我就给你讲讲我现在新的认识。”说着，法弗纳放出了一个12面体水晶的投影。

“外面世界的人认为世界上的元素有好几十种，但在元素魔法体系里那都是土系元素的不同表现。元素魔法的气代表流动，水代表凝聚，冰火代表冷热，土系代表物质，而雷系则是电能。除了这六种之外，顶端的元素叫光，代表纯净的能量和最高速的运动；下面的是暗，代表绝对的黑暗和完全的静止。这套理论完整的表述其实也才几千年而已，现在看来有很多漏洞。”

大法师一挥手，那个12面体变成了一个9面体。

“这是我现在新做的元素模型。你说的没错，我也认为这些元素都不是元素，而是力的不同形式。冰和火其实是统一的，代表热力或者运动；气和水也是统一的，代表微弱的凝聚物质的力量；土代表强大的凝聚物质的力量，可以叫做引力；雷代表电磁力，是一种和引力很像，但又不一样的力量；雷和土还不能统一成一种力量，具体为什么，我还在研究。而光之力量其实并不是力量，而是时间，光之力量是时间的开始，而暗之力量是时间的结束。你能听懂吗？”

“能……呃，不过只能听懂一小部分。”丹龙努力记住这一小段话，感觉法弗纳的新理论更符合自己的理解，可是又太复杂，自己一时消化不了。

“能懂一点就不错了，你要是能全懂我就聘你做绿袍教授。好了，你去吧，我的新模型也是禁忌，不可以和任何人透露，知道了吗？”

“知道了。”丹龙下了塔楼，一路上琢磨大法师的话，只觉得深奥无比，却又受用无穷。

听说终于可以毕业离开，丹龙和兰灵都欢喜不已，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很想念托图和尤维亚，警局的同事们，还有红豆和兽人朋友们。魔法城和外面完全断绝通讯，也不知大家现在都怎样了。丹龙和兰灵尤其担心托图和尤维亚，他们要做的事凶险无比。收完了东西，二人又去找魔法城里的朋友们道别，他们在这里快三年了，结识了众多朋友和师长。

他们去找了常月娥和帕帆拿，初级学院的朋友们，瑟曦和众多教授。下午，二人还是如约去阿库拉那里上了最后一节课，阿库拉赠给他们一人一本自己的新书。二人又去见了诺拉，归还了学袍和学徒守则等物品。诺拉赠给二人两个小布口袋，让他们路上多带些东西。兰灵临走，又去了一趟高级学徒塔，她隔着门和多丽丝道别。虽然门里没有回应，但她知道多丽丝在听，心里也在和她默默道别。

终于到了魔法城的大门，城外寒冷的自由的空气透进来，二人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大门。兰灵放出了水做的神鸟，二人跳上神鸟，翱翔入天际。回首望去，冰封的魔法城在群山中已不可分辨，每一座山都好像冰封的巨浪。整个纳斯卢群山就是汹涌的冰之海。

丹龙想如果兰灵不来的话，恐怕自己永远也找不回魔法城了。他刚刚说服了自己在城里住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有兰灵在这厮守，有朋友们，还有免费的食宿，好像也很幸福。现在看着广阔的天地，感觉自己还是应该离开，这世界很大，他想再走远一点。

大法师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着，桌上的小望远镜射出光线，投影在空中，画面中显示了神鸟上的丹龙和兰灵。他在想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可真是两难，丹龙去了外面固然有可能泄露秘密，可是如果他再待在这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来拜访。

像查理曼尼这样的也就罢了，想瞒过松迦或者克莱曼就太难了。魔法城就这么大一点地方，禁地里有谁，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法弗纳有些后悔自己邀请谭雅来的方式了，可是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唉，真是难办。”法弗纳在心里叹息。

神鸟驮着兰灵和丹龙很快飞到了大山的尽头。这只水做的神鸟，虽然比不上真的那么快，也还是迅捷无比。它飞跃了雪山，下面是绿色的海洋，施沃茨黑森林。风吹着树叶，宛如轻柔的波涛，一望无际。

“好想上去躺一会儿。”丹龙说道，“咱们没什么急事，我在想，要不然咱们步行穿过森林吧，一定很棒！”

“好主意。我也好想下去看看。”兰灵把神鸟降到低空，二人轻轻一跃到了下面的树梢。没想到，这些树梢又细又软，根本无法站立。而这树叶组成的海洋毕竟不是水，也不能游泳。丹龙本来还幻想着能在上面漂浮，结果一坠到底，落到了森林深处。好在二人全都身手矫健，从极高的树顶落下，也没有受伤。

二人到了树下才意识到，这里为什么叫“黑森林”。原来上面的树叶太过密集，遮挡了全部的阳光，树林里漆黑如夜晚。抬头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缝隙透出微弱的阳光，看起来好像夜晚的星空。这里太黑了，丹龙放出一个小火球照亮。

只见森林里全是一根根黑色的柱子，在较高的地方才有分叉，而且都没有树叶。地上软软的好像有一层毯子，那是落下的树叶铺满了森林，毯子上长有各种各样的蘑菇。

兰灵从诺拉送的布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羽毛，她用力摇晃了几下，羽毛放出荧光，越来越亮，那是玛丽亚送她的幻夜翎。

“你把火熄了吧，小心别点燃地面的腐质层。”兰灵说。

“好的。你不把羽毛插在头上吗？”丹龙收了火球问兰灵。

“我不觉得那样好看，我和玛丽亚在审美方面趣味不同。”

二人开始按照指南针的指引，步行前往格雷德大沼泽的方向。这个森林里的风光虽然和二人的预期非常不同，但是别有一番神秘感，好象是在洞穴探险。从一开始，兰灵就觉得黑暗中好像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他们。然而即便是用幻夜翎的光照着，她也看不到什么生物。

“这个黑森林好奇怪，竟然没有动物。”兰灵说。

“对啊，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我小时候在山里，丛林中总是有些小兔子，小鹿什么的。”丹龙说道。他一低头，“不过这里既没有草，也没有树叶，估计只能吃蘑菇了。”

正说着，一颗树的树干上凭空飞出来一只老鹰一样大的虫子。这个虫子翅膀像蜻蜓，头部像蜥蜴，嘴部有钩子一样的利爪。它迅速掠过地面，抓起了一只“蘑菇”。兰灵仔细一看，这个蘑菇在扭动着身体，还有一小截尾巴，分明是个小动物。

那只大虫子在空中就已经吞下了那个伪装成蘑菇的小动物，之后迅速趴在树干上。他的翅膀平摊开，通体的颜色和纹理与树干一模一样，好像隐形了一般。原来这里处处有杀机，只不过这里的生物都有独特的生存方式。

在森林中走得久了，目光敏锐的兰灵慢慢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动物。有的虫子会一边吃蘑菇一边用身体伪装成蘑菇破损的部分；有的虫子伪装成树枝；有的飞蛾伪装成枯叶；腐质层里有很多蠕虫和蚂蚁，还有一种很大的蜈蚣似的虫子可以钻地而行。最有趣的就是那种伪装成蘑菇的小动物了，兰灵给它取名叫蘑菇鼠。

它的头上有展开的头冠，好像一个斗笠；平时用后腿站着，前爪缩入皮毛中根本开不出来；如果有什么虫子路过，它会迅速用前爪捕获，在头冠下面吃掉；从上面看去，什么也没发生。“太有趣了。”兰灵拿出了笔记本，把这些有趣的见闻写在上面。那本魔法笔记离开了魔法城就失去了大部分魔力，但是依然可以有几乎无限的空白页。

丹龙也好奇的东张西望。他眼力不及兰灵，很费力才能发现隐藏的小动物。他突然觉得头顶有东西掠过，用力跃上树枝，放了一个火球照亮，看到好多银灰色的蛇在树枝间飞跃。

这些蛇把自己绕在树枝上，用力甩动，把自己甩飞到远处的树枝上。它们成群行动，也不知要赶去哪里。丹龙很快就发现了那些蛇其实是在逃跑，又有几批奇怪的动物跑向了同一方向，分别是一种长得像青蛙的蜥蜴，一种有点像猴子的蝙蝠，还有一种不会飞只会跳跃的甲虫。

丹龙感到前方有杀气，“灵，快过来！”。兰灵跃上树枝和丹龙一起看向黑暗中，远处无数的小黑点在树枝间跳跃。丹龙感觉不妙，抱着兰灵，用阿库拉战甲把她护住。慢慢的，连丹龙也能看见那些跳跃的小黑点了。再近一些，兰灵看清了那些黑点是拳头大小的黑色蜘蛛。

跑在蜘蛛前面的还有一些青蛙，巨型蜻蜓，和银色的蛇。它们身后的蜘蛛追了上来，向这些小动物发射出一团团蛛丝。这些蛛丝非常粘，把各种动物黏在树干上。它们奋力的挣扎也无法摆脱，而且不断有新的蛛丝射过来，把这些猎物缠得紧紧的。

很快那一大群黑蜘蛛就到了丹龙和兰灵附近，向他们发射了数不清的蛛网。这些蛛网虽然很粘，但是在流水盔甲面前毫无作用，全部被弹开了。蜘蛛们跳跃向前，并没有因为遇到了无法捕获的猎物而停下来围攻。后面的蜘蛛继续掠过二人，继续射出蛛丝，而后又消失在黑暗中。这一群猎手蜘蛛扫过森林，周围的树干上，大大小小全是白色的斑块，每个里面都包裹着一个猎物。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批跳跃的黑蜘蛛。它们三五成群，靠近这些被捕获的猎物，用蛛丝把它们包裹成球形，用一根细丝吊在树枝上。这些蛛丝缠绕成的球体非常厚实，已经看不见里面是哪种猎物，成了一个乳白色的毛茸茸的球，很像挂在树上的装饰物。这些罗网蛛路过丹龙和兰灵的时候并不攻击，好像完全没看见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一群比较大的蜘蛛，这种蜘蛛在黑色的身体上有黄色斑纹。它们的腿很长，上有绒毛。这些蜘蛛每到一个挂有猎物的树枝，就站在上面收起细丝。一边拉起细丝，一边吃掉，最后把蛛网球背在后背上一跳一跳地离开。

“好厉害，我们跟过去看看吧，这些蜘蛛很有意思。”丹龙说。

“好吧，离远一点看。”兰灵不喜欢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