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法师与首席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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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什么也不能做，兰灵还是悄悄地去了城堡后面的森林。禁忌之地有魔法屏障，兰灵找了了很久也没找到。诺拉知道她去了，也知道她找不到，与其阻止她，不如让她这样消磨时间。

人类的感情总是这样，越是失去的就越是珍贵。精灵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前和丹龙每日相伴，虽然甜蜜却也平常得很。后来因为学业很忙，见面少了，也不觉得失去了什么。然而现在，丹龙生死未卜，从前的每一天都变成了刻骨的回忆。

兰灵想起了第一次被这个外卖小哥抓着手乱跑，想起了丹龙穿着不太合身的晚礼服约她出来。兰灵突然想起来，她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看上丹龙。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既不帅也没什么品味，想问题的方式有时候幼稚到可笑。她一开始只是为了补充力量才和丹龙在一起的。

兰灵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呢？”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和丹龙相处的每一天都很快乐，很自然，什么也不用多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丹龙其实很聪明，拥有超凡的勇气和毅力。

他总能坦然面对一切，还总能找出无聊事物中有趣的地方。她突然又想起了托图，这哥俩在一起真是太有趣了，总能干出些蠢事，然而这些蠢事让生活充满了欢乐。

兰灵的心头一阵刺痛，她想起了丹龙拼尽全力从伊涅斯手中救出自己。他用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脸对着脸，“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我们一起走。”兰灵捂着嘴呜咽着，泪水涌了出来。“我也不会放弃，我们一起走。”兰灵对着自己说。

不放弃又能做什么呢？兰灵想到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提升自己的法力才能救出丹龙。她要找到进入禁地的方法，她要打开禁地里隐藏的空间，她要做到来去自如，带丹龙离开这里。“管他什么法则，我又不是第一次违反法则。”

想到这里，兰灵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在伤心和回忆上了。那个行踪不定的法弗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来晚了丹龙没准就饿死了。

也不知他会怎么处理格瑞德，要是他包庇那个家伙，就只能靠自己惩罚他。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眼前的困境。兰灵一向喜欢学习知识，但是对力量没有很大的渴望。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渴望获得强大的法力。

从那一刻开始，兰灵的生活目标变得简单而直接。她每天几乎不休息，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和练习魔法。她本来兴趣广泛，对历史和语言研究非常着迷，现在全部放弃了，所有的学习内容都以提高法力为前提。外人当然不知道兰灵在想什么，诺拉和瑟曦都认为兰灵拼命学习只是为了让自己忙碌，排解思念之苦。

“我来啦，一、二、嗨！”

丹龙和鬼公子在玩跳马。一个人躬下身体，另一个人从上面跳过去，而且要完成指定动作，比如空中转体三周半。这段时间，他们二人每天研究的就是还有什么游戏没有玩过。丹龙小的时候没有什么童年可言，爷爷要闭关修道，他自己一个人和鸟兽为伴。后来遇到托图可算是有了伙伴。

托图也没有什么童年，他身上的电让小朋友都远离他，他总是一个人搭积木，长大后一个人修车。他和丹龙后来把小朋友爱玩的游戏都玩了一遍，可算是过了瘾。现在看来，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在没有时间的黑暗中，只有这种简单的快乐，才是最为重要的。

鬼公子简直玩疯了，他从未这么开心过。就算是没被抓入黑牢之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因为，他也没有过真正的童年。他从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母亲。还是幼儿的时候，他在一个监狱里长大。那是个普通的监狱，有很多人。

监狱里只有他是小孩子，他自己住一个牢房，而别人都在一起。这些人每日都在恐惧和哭喊中度过，如果他们被带走就不会再回来。听人说，没有回来的人都死了。他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他一直觉得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带走，会死。

然而他后来被带到了一个宫殿里，没有死。那里有一个会飞的人，或者不是人。那骷髅一样的怪物自称是他的父亲，是世界的王，而自己是王子，还是唯一的王子。

然而宫殿并不让他快乐，他依然没有玩伴，只有护卫和奴仆。那宫殿比牢房还要没有自由，他被强迫学习武功，巫术，毒术，甚至学习用刑和拷问。他杀了很多人，他们是练习某些技术的材料。这些人恐惧的眼神他很熟悉，就是他小时候对面牢房里常见的眼神。

十五岁那一年，鬼公子终于被允许离开宫殿。可是宫殿外没有他想象的有趣。外面只有两种人，见到他卑躬屈膝的人，还有四散奔逃的人。他依然没有什么自由，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因为有危险，因为他是王子。

他慢慢发现他唯一的自由就是决定杀不杀某个人，以及用什么方法杀。那个所谓的父亲不知道是个什么生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生物。他肯定不是人类或是任何已知的生物，他一直在想，自己长大了，会不会也变成一个会飞的妖怪。如果能，他要飞得越远越好，飞向真正的自由。

没想到，在这个黑牢里，鬼公子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这个人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奴仆；既不害怕他，也不控制他。丹龙这个人真是太有趣了。他是如此的博学，知道这么多种有趣的游戏。

玩累的时候，丹龙还给他讲超级英雄的故事，简直太精彩了。听着这些故事，仿佛自己拥有了真正的自由。他相信自己有一天是会飞的，到时候他也要成为超级英雄。

最开始，鬼公子还在暗暗找机会偷袭丹龙。他明明还是找到了几次绝佳的机会，可是他却舍不得伤害这个人。相处久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有人敢伤害丹龙，他必定冲上去护他。在鬼公子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朋友”这两个字。不然他能更好地表述丹龙对他的意义。

魔法城里也有四季变换，丹龙失踪的时候还是郁郁葱葱的夏日，现在已经到了落叶时节。兰灵的进步速度让瑟曦惊叹不已，连诺拉也刮目相看。按照魔法城的标准，学到4级魔法的高级学徒就可以毕业了。

兰灵的水之刃，箭雨，水龙飓风三个魔法都已经达到了毕业的标准。这几乎是魔法城有史以来的最快毕业速度。但是对兰灵来说，这远远不够。她学得越多就越发现自己的局限。她离解开禁地的封锁，离随意出入魔法城还差得远。这么久过去了，丹龙不知怎样了，兰灵不敢去想。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面对没有丹龙的世界。她更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托图，面对红豆，还有警署的朋友们。每当想到这里，兰灵就只有回到书本中，回到练习室，累到睡着为止。

按照规定，诺拉询问兰灵是否想要毕业，虽然她知道答案。魔法城并不强迫毕业，只要能继续缴纳学费，学多久都行。诺拉为兰灵默默缴纳了学费，反正她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薪水有什么用处。兰灵果然表示还要继续学习，而且丹龙不回来她是不会走的。

“丹龙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大法师也能把他救回来。”诺拉安慰说。

“我知道，他总是能有惊无险。”兰灵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空洞，形容憔悴。

“等大法师回来，我会推荐你做首席学徒。你的天分极好，大法师一定会同意。”

兰灵心头一震，心想：“太好了，这样就能学会屏障类魔法。就算大法师不救丹龙，我也能救他。”然而她紧接着又垂下了双目，“这个神一般的大法师到底还会不会来了。”兰灵现在只想带着丹龙远远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等待大法师简直就是最残酷的刑罚。

法弗纳又何尝不想快点回家呢。他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的塔楼里研究魔法。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给他的老大做带班。这位主神大人最近收了一个弟子要带着他去游历修行。

在法弗纳看来，就是想去偷个懒而已。他这位老大一贯不着调，喜欢到处闲逛而不是统治世界或者研究魔法。有资格给他做带班的人只有自己和主神的老婆。上一次带班他给推掉了，这一次实在是没办法了。

整个世界的信息都汇总到法弗纳这里，每天要做成千上万个决定，真是让人焦头烂额。法弗纳对自己的能力从来都充满信心，除了帮主神带班的时候。

“你终于回来啦。”法弗纳险些老泪纵横。他的老大突然就站在他面前。

“嗯，比预想的还要好。我们以后会多一个天王。不过他还需要时间磨练一下，现在还不够资格。”

“我……（能撤了吗？）”

“你再帮我带班一天，我有事去找纤纤。”老大一眨眼又不见了。

“……”法弗纳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扫兴。老大所说的“一天”定义非常模糊，等待这一天过去，简直是一种刑罚。

“唉，不管怎样，还是有盼头了。”法弗纳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大法师的塔楼里，一个杂乱的椭圆形房间，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魔法卷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墙上全是书架。房间的穹顶上垂下许多星球模型。房间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书籍和卷轴，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装置，包括一架显微镜大小的微型望远镜。大桌子上杂乱的物品中间有一小块空地，一只手在抚摸着桌子。

“啊，回家的感觉真好。”法弗纳感觉自己离开了一个世纪。真没想到，这次老大说一天，还真就是一天。他上次的所谓“一天”，大概是两年。法弗纳翻开了桌子上的一本书，这是他离开前读了一半的书。他刚翻了两页，猛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来，拿了一根齐眉高的法杖。

这法杖的头上有一个金色的莫比乌斯环，环中央是透明的水晶球。法弗纳手拿着法杖，透明的水晶变成了亮绿色，接着射出一道光。这道绿光从一个光点变成了一道椭圆形的光圈，中间是黑色。法弗纳走入光圈。这是一道传送门，送他到了魔法城的禁忌之地。

黑牢里，丹龙和鬼公子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对面玩拍手游戏。丹龙突然被吸到空中。

“啊～”丹龙手脚乱抓，可是黑牢里什么可抓的东西都没有。他一路向上飞去，鬼公子很快变成了一个蓝点，最后看不见了。丹龙四周全是黑暗，他连自己的手脚也看不见了。

丹龙睁开眼睛，感觉刚刚醒来一样，又或者是完全没有睡着过，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回到了枯草和浓雾中间，对面站着一个人。丹龙在魔法城很多地方都见过这人的画像。

“你是丹龙？”法弗纳问。

“是的。您好，您就是大法师法弗纳吧。谢谢您救我出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又是怎么进入这下面的？”

丹龙如实说了。他说的时候看见对面的法弗纳眼睛中有一小团金色的火球。

“伸出你的右手。”大法师说。

丹龙照做了。法弗纳仔细的看着丹龙的手，看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你见到里面的人了？”

“是的，不过……他不太像人类。”

法弗纳看着他，又看了很久，仿佛遇到了非常困难的问题，正在思考。

丹龙就站在对面干看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就像在黑牢里一样。也许过了5分钟，也许过了1小时，法弗纳终于说话了。

“你听好，这里是禁忌之地，你进入了不该进入的地方，见到了你不该见到的人。你在这里的所见所闻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的家人，包括诺拉，甚至不可以再和我提起。你就当从来没有进来过，你只是在森林里睡着了，醒来就看见了我，明白了么？”

“黑牢里的人犯了什么罪？”

“你刚刚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没有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法弗纳抬起法杖，一个橘红色的小光球从杖头飞到丹龙胸口，隐没不见了。“你记住，如果你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这个光球会立刻爆炸，杀死你和附近的所有人。”法弗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严肃，“还有，因为你闯入了禁地，不管原因为何，你永远也不能再离开魔法城。听明白了吗！”

“可是……”

“我已经对你宽大处理了。按理说，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进来就要处死。”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