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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相爷以文人风骨,轻巧震慑众人,燕王脸上焦急之色顿缓,心想姜还是老的辣,纵你晋王有万般手段,张瑞也能四两拨千斤。
同时燕王对谋反之说嗤之以鼻——张家有他这个皇子在,为何要和陈王去造反,图陈王风流?
岳重泰庄重立在一侧,一言不发,维持着枢密院不与文官为伍的祖制,也不信张瑞会和陈王造反,只是心中忽然一动,想起张瑞和他换的虎符。
若是不造反,他为何要定州十万兵马?
可他为何造反?
如今朝堂上,晋王还未能和燕王分庭抗礼——不对,之前是未曾分庭抗礼,可从昨天夜里开始,张旭灵进去了,到现在早朝,张旭樘身上背了人命案,张瑞陷入陈王造反的陈年旧事,转眼之间就将如日中天的张家给打掉了一大半。
莫非张瑞早已经料到今日,所以才要十万兵马,拥兵自重?
他再看神色自若的晋王,心中忽然有了一丝笑意:“还好,岳家还没有把两个女儿都押在张家这条船上。”
然而刘宝器不为张瑞所动,大声道:“相爷休将造反谋逆定为年少轻狂、言语不妥,若真有欺君罔上之罪,岂能脱帽了之!陛下请叫苏副指前来陈述,再由提刑司或刑部彻查,张相爷待罪之人,亦不能再在朝堂出入!”
张瑞堂堂执宰,受到刘宝器一位台谏如此指责,未曾给自己辩解,而是跪伏于地,磕了个头。
反倒是董童英站了出来,呵斥刘宝器:“朝堂之上,焉能断案,张相有没有罪,你能逼问出来?还不快退下,由陛下裁决!”
刘宝器直接顶撞他:“我是为国家计,才有此言,若是禁军与张相为一丘之貉,国之焉存?且张相在朝多年,专权独大,站在这里的诸位暂且不提,各要路要职,皆出自张相门下,各路情形好坏,皆出自张相之口,莫有敢越雷池者,天宁节,燕王送‘黄河清’给陛下,本是天意,为何成了燕王的孝心?为何无人上奏祥瑞?长此以往,国家有变,计相担责?计相不让我追究,莫非是物伤其类?”
不等董童英答话,燕王口不择言:“放屁!张相久值中枢,廉政谨慎,事必躬亲,每有推举,必是文才出众之辈!”
他说罢,直指晋王:“张相更是仁人君子,晋王自入朝以来,狼子野心众所皆知,屡屡针对张相,反倒是张相避其锋芒,退以自存,所谓造反一事,也必定是晋王阴谋!”
方维春反唇相讥:“晋王在朝堂上所做所为,皆是利国利民之事,何来狼子野心,张相爷未曾鼎力支持也就罢了,怎么能说相爷退让?”
底下众人吵吵闹闹,今上坐在御座之上,只觉得自己并非君王,也不曾身处明堂之中,而是身处菜市口。
底下的也不是朝臣,而是讨价还价的刁民。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觉得这个天下也乱哄哄的,想要怒斥众人闭嘴,可又担心震慑不住底下这群人,只能意意思思的冷了脸,并且确认自己够冷,够怒,够威严,乍一看仿佛是让人戴了顶绿帽子。
底下的人丝毫没有闭嘴的样子,反而争吵的快要打起来,今上非常的累,累到最后,他忍不住想陈王造反的第二天,朝堂上都没有这么乱。
那时候他也坐在这里,只是背后多了个裴太后,裴太后能文能武,文能怒骂朝臣,不带重样,武能提剑让朝臣闭嘴。
他下意识地把面孔板了起来,换成了裴太后六亲不认的神情,就连思绪也慢慢变成了裴太后所教导的。
底下的声音渐渐消失,心惊之余,偷偷去觑今上脸色,就见今上虎着张脸,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
于是众人一起沉默,因为感觉裴太后的灵魂在今上身上若隐若现,而今上却不能尽展其威,有东施效颦之感。
大家为保项上人头,不能发笑,都闭紧嘴巴,垂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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