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庄周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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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卫生环境让林素影皱眉，到处都很潮湿还有股怪味，但也没办法，没净尘术，她还穷。

吃饱喝足的林素影抱着大杯奶茶，靠在床头摆弄易小小的手机，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淡定，她就是有种预感，清粥小菜组合没那么容易找到她。

就是这里的天空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天空之后有双犀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研究了一阵子，再结合云知意那稀少的记忆，林素影基本摸清手机的用法，还有各种常用软件。

她发现易小小手机里有许多借贷软件，全都欠了钱，手机里的陌生号码估计全是催债的，还有不少威胁要杀了她卖了她的催收短信。

至于为什么会欠这么多钱，林素影在手机上找到一个美颜软件，图标看着很诡异，是一个猩红的眼珠，里面有十分惊人的充值记录。

第一笔只有1块，第二笔100，第三笔1000，第四笔5000……到最新一笔已经高达30万。

看下面标注的购买内容，全都是美颜修图相关，什么磨皮，瘦脸，大眼，丰唇之类的。

林素影打开软件的美颜界面，跳出来的正是易小小此刻这张完美的脸，而上面的对比按钮一按，原本那张蒜头鼻的痘痘脸跳出来，给林素影吓得奶茶珍珠都呛在喉咙里。

“咳咳咳！”

林素影坐直身体咳了好一阵，咳得太猛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撕扯感，她抬手摸了下，立刻跑到卫生间去看。

只见她右脸上竟然出现一道十多厘米的裂口，露出下面的层层纸片，看起来十分诡异。

林素影赶忙拿起手机一看，果然软件里那张照片上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并且下面有个修复选项一直在闪着微弱的光。

林素影尝试着用修复笔抹去照片上的伤口，非但脸颊恢复如初，还多了一抹醉人的红晕，非常自然的微醺感，十分好看。

【余额不足，美颜无法生效，请充值】

这一次充值高达35万，林素影通过臭豆腐的价格换算了下，大概搞清楚35万对于一个大学女生来说就是天价。

“神奇的世界，还能这样改容换貌。”

林素影又仔细检查这具身体的每一处，或许是因为她有意在寻找，她在身上又发现了四道印记。

舌头上的昆虫面具，隐藏在头皮上的人手蜘蛛，心口的白骨巨树，还有她闭上眼睛将意识下沉时，在黑暗之中隐约可见的黑犬。

林素影分开发缝，抬手碰了下头皮上钱币大小的人手蜘蛛图案，一瞬间，各种凌乱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中闪映。

……

“夏香你帮帮我，这偏方是我跟老家的阴婆子求来的，她说肯定有用，只需要你一缕头发烧成灰，再沾着你一点血涂抹头皮，我的头发就能长出来，求你了夏香。”

易小小拉着舍友夏香的手恳求，夏香眉头紧锁，最终还是点了头。

……

镜子前，蒜头鼻的易小小用毛巾一点点擦去满头血污，惊喜的发现寸草不生的头顶竟然真的出现一层短小的黑茬，她捂着嘴喜极而泣。

……

“不行小小，我最近贫血厉害，头发我可以剪给你，但真的不能再放血了，我每天头都是昏的。”

“好！你不帮我，我想别的办法！”

……

砰！

“啊！”

一声尖叫，易小小另一个舍友满手是血，站在突然碎裂的镜子前。

带着帽子的易小小冲上去，热心的帮她包扎，小心的收集染血纱布。

“小小，你说咱们宿舍最近是不是有鬼啊，我们几个轮着番的受伤，还有你没觉得最近水里总有股怪味吗？也不知道是不是水的原因，我们两个都掉头发，就夏香没事。”

夏香从后面经过，脸带愧疚不忍，欲言又止。

……

镜子前，易小小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已经齐肩的黑发。

卫生间的角落里，蜘蛛正在不断的织网。

……

林素影的意识猛然回归，此时再看镜子里这一头齐腰的黑发，感觉就像毒蛇缠在头上。

湿冷阴邪，让她不寒而栗。

“这诡异的世界，怪事可真多，但也只是头发而已，不能解释易小小为啥是个纸板人？”

林素影又吐出舌头，抬手轻轻碰了下舌头上隐约可见的昆虫面具。

……

“姑娘，只要你取别人的头发缠在这双筷子上，再用这筷子吃饭，吃多少都不会胖，还会越吃越瘦。”

驼背白发的老太太将一双破旧脏污的筷子递过来，老太太脚下满是各种昆虫乱爬。

……

肉乎乎的手用脏污筷子夹起油腻的五花肉，埋头狼吞虎咽。

对面夏香按着肚子，眼下乌青神色恹恹，双下巴逐渐清晰。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撑得慌，一口水都喝不下去，我都一周没吃东西了，竟然还胖了十斤，小小你说我是不是病了？不过小小你最近怎么瘦了好多，也没见你少吃啊？”

……

宿舍里，夏香双目大睁口吐白沫倒在床上，肚子鼓胀得像怀胎十月。

“小小救我……别……别吃了……”

砰！

满目血红。

……

林素影浑身一颤清醒过来，胃酸翻滚，实在忍不住的呕了几下，最后那画面真的是……不敢回忆。

抹了把脸，林素影看向卫生间台面上的手机。

“生发，减肥，美颜，一条龙服务啊这是，估计她舍友全都是因此遭了毒手，那纸人又是怎么回事？”

林素影拉开衣襟，看着这具身体胸口的白骨巨树图案，将手按上去。

……

宿舍里，磨过皮的易小小虽然还是蒜头鼻，但一白遮三丑，已经顺眼许多。

她哼着轻快的曲子，拿一把生锈的剪刀用白纸剪出人的形状，旁边已经剪好一个，上面写着夏香的名字和生日。

等到三个纸人都完成，易小小用吸满血的毛笔点睛，三个纸人无火自燃。

“小小，我们先去上课了，晚饭给你带回来。”

宿舍门口，原本已经死了的室友全部出现，跟原来的别无二致，抱着书本去上课。

易小小眼中亮起惊人的光，眼珠转了转，做了一个自己的纸人！

“帮我去上课，下午记得去操场跑步打卡。”

跟她一模一样的纸人接过易小小手里的卡，笑着背上包出门，真正的易小小靠在椅子里，拿起薯片打开电脑追剧。

刚吃两口她又停下来，从抽屉里找到那双脏污的筷子夹薯片吃，筷子顶端，不知道又缠着谁的头发。

画面又闪了几次，林素影发现刚开始，舍友和她自己的纸人回到宿舍之后，易小小都会拍三下手将纸人全部收回，之后因为每天都要重新制作，觉得麻烦，干脆放任不管。

直到最后一副画面，林素影以易小小的视角发现自己被吊在卫生间半空，那个她亲手制作的纸人带着三个纸人室友，阴毒的笑着。

伴随着门轴吱呀的声音，卫生间的门一点点关闭，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

林素影猛吸一口气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按住自己脖颈。

所以这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纸人替代了易小小，她又意外替代了纸人？

易小小造的孽，却要她来承担？

林素影无可奈何的笑了，还剩下最后一个意识深渊里的黑犬图案，但用刚才的方法激发不了，也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知道跑不出去，林素影只好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继续摆烂。

“拍三下手就能收回纸人，那我要是自己拍三下，能给自己收回去吗？”

暂时不敢轻易尝试，林素影继续翻看易小小常用的小说阅读软件。

“《魔修求生指南》，这个作者不是……”

林素影翻身坐起，仔细看着易小小书架上第一本书后面标记的作者名，跟她在无涯殿看的那本《她除了能打一无是处》是一个作者。

想了想，林素影试着在这个软件里搜索能打这本书，一无所获，她又点开这个作者的主页想看看她还写了什么书，结果点了好几次都是系统错误，无法显示。

林素影转头翻开《魔修求生指南》那本书，稍微扫了几眼。

“我是看能打那本书穿越的，那我现在要是看这本魔修，能穿到魔修的世界吗？好歹魔修那边是熟悉的修真界，看设定跟大荒的力量体系基本一致，说不定从那里可以找到回大荒的路。”

看了几页，林素影心血来潮又退出来，在搜索框里笨拙的写下几个字。

云……知……意！

页面跳转，搜索中……

砰！

忽然一声巨响，酒店的门被一道银芒狠狠劈开，林素影还没看到搜索结果，就先看到漫天囧脸纸人像受惊的蝙蝠一样飞进来，直逼她面门。

“梦魇易小小，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安小菜的声音冲进来，林素影站在床头护住头面，发现纸人并未攻击她，而是紧锣密鼓的封锁整个房间，要将她彻底困在里面。

林素影眼一眯，踢起被子劈头盖脸的扔向正冲进来的安小菜和元青舟，又一次扭头冲向窗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垂青，她的行动格外顺利，安小菜脚下一拌被被子罩住，正好挡住元青舟的路。

窗口刮入一阵疾风，原本是冲她来，却意外吹开纸人，给她留下一条通路。

林素影像条鱼一样从缝隙划出，外面是防火的逃生楼梯，她一跳出去就朝楼顶狂奔。

一口气上五楼，林素影气喘吁吁，明明是个纸板人，却真实得不行。

血月悬空，万里无云，天空一片清明，只有风在喧嚣，打着旋朝她卷来，并且势头越来越猛，让她避无可避，完全被封堵在楼顶，无路可逃。

背后一寒，林素影用力扑向旁边，刀芒擦着她手臂扫过，险些给她砍成过儿。

眼见元青舟握刀的手腕一转，那柄黑漆漆的直刀上火焰升腾，安小菜手持神符口呼‘金甲力士’，还有无形疾风在屋顶地面带起一道道狰狞裂痕三面夹击而来，林素影赶忙护头大喊。

“女侠饶命！！”

轰！

风刃跟火焰刀芒一前一后，从林素影左右两边擦过，轰然爆鸣之中夹着重物倒地的声音。

本以为必死无疑，但是林素影发现她没事，打歪了？这些人这么菜？

悄咪咪的睁眼，林素影看到元青舟站在远处疑惑皱眉，脚下是跌了个狗吃屎的安小菜。

还有天空之中忽然乌云密布闷雷阵阵，将血月遮蔽，一片朦胧。

“这家伙怎么跟江游似的，天命之子啊！”

安小菜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扶着腰恶狠狠的瞪着林素影。

元青舟面无表情的点头，“嗯，杀不了。”

林素影茫然眨眼，什么天命之子，云知意以前也说过方守真是天命之子，还说要灭方守真的天命。

怎么这俩现在又说她是天命之子？

安小菜拍掉身上的灰，“可她就是个梦魇啊，又不是小说主角，跟江游不一样的。”

元青舟思索片刻道：“不，虽然易小小不是写小说的，但她也是现实中身体畸变，灵魂化作梦魇沉入梦魇之地，同江游一样，只不过江游是进入了自己编织的小说世界中，而易小小这个梦魇之地……”

话未说完，元青舟忽然刀指林素影，冷声问道：“你不是易小小，你是谁？”

安小菜双眼大睁，来来回回的看看林素影又看看元青舟。

她家大佬看着呆呆的，但实际上很多时候非常敏锐，比她还能观察出重要细节，尽管她没搞清楚大佬发现了什么，但是信大佬总没错。

“对，你是谁，老实交代！”安小菜一叉腰，横眉怒对。

林素影也从她们的话中分析出一些东西，大概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天道是站在她这边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所以元青舟才说杀不了她。

既然如此，那她还怕个锤子！

林素影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拉好衣服，“你先回答我，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安小菜白眼，“你死了这个世界就破了，不信你死一个看看。”

林素影回了一个更白的白眼，“我又不是你这种空壳白痴。”

话音刚落，元青舟眼中杀机毕露，挪了半步挡住安小菜。

安小菜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空……”

安小菜捂住嘴，瞪大眼睛，她是皮俑人的秘密现在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她跟易小小也绝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俩不是恶人，我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不如都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你们也只是一本书中的两个人罢了，还有上面这位。”

林素影指了指天，“虽然我还没看完那本书，但大胆猜测一下，上面这位就是天空之主，你元青舟的妹妹元青鸾对不对？”

元青舟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安小菜已经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不可能，我跟大佬还有青鸾怎么可能是书里的人，我们都是真实世界存在的，大佬？”

安小菜扯了扯元青舟的袖子，元青舟却在拧眉思考，“江游当时也认为他是真实的。”

安小菜嘴角抽了抽，“她是个梦魇啊，大佬你信她的鬼话？”

“我信。”

“为什么？”安小菜不解。

元青舟道：“不知道，面对她，我有种一母同胞，血亲姐妹一般的感觉。”

林素影跟元青舟四目相对，她若不说还好，她一说，林素影发现她也有那种感觉，很怪异。

“告诉我，你的真名。”元青舟问道。

林素影斟酌了下，答道：“林素影。”

轰隆！

话音刚落，天空震雷，闪电如同天裂，一股天地之间的排斥感猛烈挤压林素影。

她忽然心有所感，知道如何离开这个世界，也必须马上离开。

她笑着看向安小菜，“你还真没骗我，这一番异界游览遇到你们我很荣幸，但是姐姐我自己家里还有事，就先回了，如果还有下次，再好好对饮一番。”

说完，林素影抬手击掌。

“等等，告诉我你看的那本书名。”安小菜急声追问。

第三次击掌声落下，林素影已经变成了一张白色纸人，在风中自燃成灰。

“《她除了能打一无是处》……”

林素影的声音在天地之间飘荡，整个世界也震动着四分五裂，开始从边缘向内坍塌。

“什么破书名！”安小菜东倒西歪的吐槽，回头一看元青舟，又噗嗤笑道：“不过确实是大佬的样子。”

……

帝武城，四合院。

“舟舟，小菜，吃饭啦~~”

齐锦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安小菜回了声，拿着平板坐到元青舟身边。

“大佬，那个蛊惑易小小的阴婆子已经被局里处理了，局里正在继续往下追查五大邪神复苏的线索。另外我几乎搜遍了全球网络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林素影说的那本书，反倒是找到了这个，你看。”

元青舟低头看向平板上的界面，“《修真大佬都是我》？”

安小菜点头，“这本小说还在连载，主角就叫林素影，看描述贱兮兮的跟咱们遇到的那个性格很像，会不会她就是来自这本书里的世界？就因为她是小说主角，所以在梦魇世界中才是天命之子一般的存在，各种意外阻止我们杀她。”

“有可能，这书的作者是谁？”元青舟问。

安小菜指了指平板，“作者笔名桑莘，查不到她现实中的资料，除了这本书她还写了《魔修求生指南》和《医仙小猫妖》，书名起得都很垃圾，让人没有想看的欲望，难怪到现在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扑街作者。”

“……”

“但是你看这里，书籍列表显示有四本书，但是打开只找到三本，是不是很蹊跷？我仔细想过，你说跟林素影有一母同胞的感觉，在小说界，大家都当作者是妈，作者笔下的主角是她的孩子，有没有可能咱们也是这个作者笔下的人物？所以你有那种感觉？”

“而且就因为咱们在书中世界，所以搜不到写咱们的书？这才显示有四本，却只能找到三本，她这本《修真大佬都是我》刚刚上架，我准备去混个脸熟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从作者身上找到线索。”

元青舟点头，“好。”

“其实我还是不相信咱们都是书里的人物，我们的世界虽然诡异了点，但明明就很真实。”

元青舟沉默不语，其实从天命之子不死的角度来看，她们数次遇险，最后都活下来，还是有点可能的。

“去吃饭，别让咱妈等久了。”

安小菜放下平板跑出门，元青舟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正值黄昏，元青舟抬头看着天边那一片霞光，目光一直向更高处延伸，仿佛要看穿天穹。

霞光深处，一轮红日热烈如火，云雾升腾，渐渐组成少女轮廓，黑发银甲，一双翅膀中星河闪耀。

少女抬起金色双眸，同样看向天空更高更深之处……

＊

“阿嚏！”

电脑前的女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手离开键盘抽了张纸，狠狠的擤了擤鼻涕，随手把纸丢掉。

喵~~

被砸到的胖橘不悦的叫了声，却换来女人抬手一通猛揉。

“乖，等麻麻写完这一章就陪你玩。”

喵~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房间里回荡，胖橘坐在一边舔爪子搓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陪着麻麻码字的缘故，它常常梦到小小猫妖，一把银针一把剑，驰骋修真界。

桌上的水杯好碍眼，推！

哐啷！

“我的键盘！！”

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