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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陶县群雄聚义,举办英雄大会,定陶县令张权本身就是个流氓出身,靠柴进这大舅子帮他捐钱捐出来的县令,对此百无禁忌,可这周边县城,却是跟着紧张了起来。
是人都知这些所谓的江湖草莽是些什么德行,这样一大帮子聚集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发生?纵然不说聚众造反,可这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乃至口角纷争、江湖寻仇等等事,却绝对是避不开的了。
因此早在那武林大会消息传开时,周边各县都是加紧了官差巡逻,就怕走过路过的英雄好汉们在城中闹事。
…………郓城。
即便在这北宋年间,郓城便已是远近闻名的古城了。
其起源自春秋时期,鲁成公四年时,为加强鲁国防御,在此筑城屯兵名郓,因此得名郓城。
由于其前身本就是军事用途所建立起来的城邦,因此这郓城地理位置处于南北要道之间,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城墙也是修得是十分高大阔气,远胜一般县城,便是州郡也不过如此,且由于其道路四通八达、南北通透,因此商贸频繁,人流量相当巨大。
此时正午刚过,正是人流鼎盛之时,加上最近加强戒备,城头下的卫兵盘查十分繁琐,以至城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人龙。
天气虽是不热,可这缓慢移动的人流队伍毕竟让人心烦,有不少人正等得不耐,朝前不断张望,却见远远的,有一长长的商队迤逦而来。
那商队规模颇大,少说怕是有数百人,前方是七八辆马车,后面则还拖着沉重的数十辆牛车,车轱辘将坚硬的地面犁出深深的沟痕,显示着货物的沉重分量,但凡是有懂行的一看,光这车轱辘的痕迹,恐怕便看得出这数十车装的应该都是金银之类的贵重物品,竟然敢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官道,且还没有镖局旗帜……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而更不同寻常的还在后面。
只见这队人马过来时,直接便越过了长长的人龙队伍,被城门下负责盘查的那位提辖看到,眼睛都亮了,这一大队想走后门,没个十两八两银子,休说让自己放他过去,怕是还要借口不排队,找他麻烦。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正待要呵斥,却见走在最前方那马车微微掀开一点帘子。
那提辖原本兴奋期待的表情突然微微一愣,似是认出了马车中坐着的人,表情顿时变为了惶恐,转而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却见那马车中人影一晃,有一青年微笑着出现在那提辖面前,伸手将他稳稳托住,同时递上了一块足足十两重的官银,他笑着在那提辖耳边轻轻说道:“站稳了,休要张扬!这是赏你的,放车队入城,再去将东胜酒楼给我腾空了,同时通知你们时县令,到东升酒楼来给大人接风!”
那提辖吓得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人怎配拿大人的钱,尊客只管放心,不给钱也办好事儿!”
“你还敢办不好?”那青年轻蔑的看了这提辖一眼,就像在看一头蠢猪:“这钱也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看戏的人看的,不要让人察觉出我等的特殊……所以,给了你就拿着,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演得像一些,休要聒噪。”
“是、是是是……”提辖吓得满头大汗,总算是回过神,赶紧将那十两银子接了过来,然后调整了下状态。
他朝那边守卫的卫兵招了招手,脸上挤出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掂了掂手里的大锭官银。
休说那边卫兵会意,便连排队已久的贫民们也都会意,一个个低声暗骂起来:“妈的,咱们排了那么久,抵不过别人一块黄白之物。”
“这么长的车队,这要让他们先进城,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人龙队伍中嗡嗡嗡嗡的声音显然并不会有任何结果,前方的卫兵已经将人龙通道直接掐断,命其退后一些,再冲车队做了个进城的手势,而那提辖,则是早已喊上了几个捕快,快步走入城中,一边让人去东胜酒楼强行驱赶住客、腾空客房,一边则是赶紧去县衙找县令。
此时的郓城县,属济州济阴郡。
虽说称之为县,但北宋时期的县,其行政级别是相当于现代一个地级市的。
县令时文斌乃是进士出身,本身家底也不弱,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算得上是根正苗红、志向远大,加上提携他的济州知州正是那位品行功德都堪称比肩文天祥的北宋第一知州张叔夜,正所谓根正苗红、上行下彷,因此任期这数年,其操守和口碑尽皆是有目共睹,上上下下对其都是十分满意。
这几日,定陶举办什么武林大会,时文斌对之深感厌恶,加上其敏锐的嗅觉,让他总感觉这里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光是加强防务和巡逻都仍旧不能安其心,所幸麾下押司宋江,在江湖上有‘及时雨’之称,对这些江湖草莽十分熟悉了解,因此这几日便常常约见,询问一些有关草莽之事、打探一下定陶那边的消息。
此时刚用过午饭,奴婢奉上茶水,两人正在闲谈,说起周侗、柴进等人,宋江满脸笑意:“尊县,这些江湖草莽虽脾气火爆,但领头者既是周侗、柴进,这两位均是真英雄、真君子,他二人操办的大会,必会约束下方行为,且也有足够的能力约束得住,当可无忧也。”
正说着,却听门外一阵脚步追赶,有人急急忙忙的说道:“刘提辖、刘提辖!老爷有客人在,哎!你等我通报一声啊!”
“还通报什么!天都快塌下来了!”响应的是个粗莽的声音,瓮声瓮气,却比那管家更急,一边大步流星的朝里屋里来,一边嚷嚷道:“尊县!尊县!有大事!”
时文斌的眉头微微一皱,才刚与宋江站起身来,便见房门已被人莽莽撞撞的推开。
是衙门里的刘提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扫了一眼看到是宋江。
宋江在这郓城虽然只是个小小押司,都不算官,而是吏,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文书而已。
可无论是从资历、声望等等各方面而言,宋江在郓城显然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高度,算得上是除了时文斌之外的郓城二把手了,不但深得时文斌信任,也极受郓城各级官员的尊敬。
那提辖一看是宋江,心中顿时一定:我还说是什么客人,原来是宋押司,那倒无妨,用不着回避了……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尊县,宋押司,童太傅来了!”
两人都是一愣,童太傅?来郓城?
“乔装成商队来的,还让我不要声张,如今落在东胜酒楼那边,让尊县过去见他哩!”
时文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他就说这几天怎么老是有不详的预感,还道是定陶的那武林大会什么的,结果没想到应在这里……
得是怎样的大事,才能让当朝太傅、堂堂两相之一、手握重兵之权的童贯,乔装成商队出行?而且,童太傅不是正在燕京与北辽交战吗?
这……恐怕还当真算得上是天都快要塌下来的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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