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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终于在心理上服了软,和谈之事旋即被搬上日程。
距离和谈还有些日子,路德维希仍被软禁。他获准在汉堡以及附近区域溜达,有权看看罗斯人的营地,也可与柳多夫好好聊聊。这是这些事尽在留里克安插的眼线关注中。
战败的王丧失了他的全部荣耀,他打扮得朴素显得毫不起眼。
他是王,也是虔诚的信徒,每天早晨会祈祷一次,每次吃饭也要祈祷一次,形同强迫症。
汉堡城内有着小教堂,事到如今这座主教坐堂的政治意义已经极为巨大。
在礼拜日,路德维希带着虔诚态度在教堂里祈祷,诡谲的是北方大主教、科隆大主教就在这里。
他祈祷是一个事实,与两位地区大主教好好聊聊显得更加迫切。
户外开始阴霾,密密麻麻的雪籽弄得世界一片灰白。
糟糕的天气一如路德维希纠结的心。
科隆大教堂的“真十字架”暂时树立在汉堡教堂内,让这座简陋木建筑熠熠生辉。其中的心酸可是令身陷囹圄的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无语凝噎。
与这两位纠结难受态度完全相反的是,诺曼人和萨克森人沉浸在胜利的快乐中,他们已经在积极准备他们的佳节了。
那些虔诚的萨克森人一样回到教堂做礼拜祷告,这使得路德维希的出现极为尴尬,不得不回避一下。
那么,向上帝祷告什么呢?祷告胜利?然而上帝赐予萨克森人胜利,也没有制裁诺曼人。
夜深人静之际,他仍待在教堂内。
一王两主教,三位高贵的人坐在真十字架旁,无奈探讨起与信仰毫无关系的事……
三人一度保持缄默,直到路德维希首先开了口。
“我战败了,上帝不站在我这里。现在罗斯的留里克许可我有条件的和谈,我决定接受。”
“如果这样就能恢复和平,如果这样诺曼人就不会继续袭击,有条件的和平……我也可以接受。”科隆大主教无奈叹言。
气氛依旧冰冷颓废,对此埃斯基尔也不好说什么。他默默安慰:“罗斯的留里克不会食言,如果是他主导和平,和平就能长久。”
“仿佛我在祈求和平。你……你真的信任他。你好似他的说客……”毕竟埃斯基尔是高级教士,路德维希不愿把话说得很重。
“大王。多年前我就告诉你要重视崛起的罗斯人,你置若罔闻。现在,没有人比你更懂他们的恐怖。”埃斯基尔索性严肃指出:“你在丹麦布局而引发战争,整个诺曼世界觉得你就是万恶之源。这场战争你有责任。”
“荒谬。那么,诺曼人就没有责任了。”
“我没有这种意思,但是战争中的罗斯人不与我们讲道理。他们认定所有法兰克臣民都是敌人,掠夺杀戮也就毫无顾忌。”
路德维希不得不狐疑:“难道他们现在开始讲道理来?真的可信?”
“可信。我在罗斯人世界生活过一些日子,这个留里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强大,就像你不得不承认你大哥洛泰尔的强大。其实……”
埃斯基尔定了定神:“有些话或许会引起您的愤怒。
”
“说吧。我还有什么愤怒的资格。”
“要和谈,之后当如何?也许大王可以与罗斯人结盟。”
“简直不敢相信你能说出这种话!”原本压着情绪的路德维希突然暴起,罢了又急忙坐下:“对不起,在这神圣之地我不该失态。”
“无妨。你见到柳多夫了吗?”埃斯基尔急忙转移话题继续问。
“没有,那个男人一直在躲着我。”
“他心里有愧。他曾向你效忠,如今背叛了你,又举兵击败了你。”
“不!我是被诺曼人打败的。”路德维希特别强调道。
“但是,如若没有那一万名萨克森人战士,他们不见得就能赢。”
于是,埃斯基尔继续道:“柳多夫向我忏悔,他仍然愿意效忠你,肯请你赦免他的背叛。但是这件事有条件,柳多夫希望你承认他的萨克森公国,至于是否保留威斯特伐利亚爵位,如果你收回,他可以接受。”
“且慢,这与罗斯王留里克的要求不同!”
“毕竟每个贵族都有自己的诉求。对了。拿骚村的男爵,他爵位不高原本没机会见你。他也有自己的诉求。”
“拿骚?一个小叛徒。”路德维希不屑道。
“拿骚已经臣服柳多夫,他的故乡拿骚村也希望你许可保留下来。即便他知道你将他的家人都控制起来了。释放他的家人和村民,也是和谈条件之一,而且是你有限的一个筹码。”
“有意义吗?他反叛的时候已经将家人置之不顾。”路德维希微微摇头,“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在逼我心狠手辣。”
埃斯基尔也摇摇头,“我还是继续说柳多夫的诉求吧。柳多夫向我透露了底线。他的萨克森公国是缩小的,他只要威悉河以北、丹麦墙以南。威悉河以南的萨克森地域,他可以不要。”
似乎这是一种借坡下驴行为。
“废话。”路德维希突然清醒,明白其中猫腻:“村庄都荒废了,南边的萨克森人几乎都移民到北边,他要威悉河以南的地方有什么用?税都收不到。”
“不管怎样,这证明了他没有巨大的野心,对你也是真心忏悔的。”
“可是我又能如何呢?”路德维希耸耸肩,“威斯特伐利亚地区民众能走的都走了,我收回这里,再收河流之南的萨克森,得到的几乎就是一片能打猎的森林。我要森林有何用。”
一片区域如同成了烫手山芋。
倾听了一阵子的科隆大主教一副无可奈何:“那就划归我科隆教区吧。有很多难民进入科隆,是我庇护了他们,但我还是遭遇到巨大耻辱。他们罗斯人竟然敲诈了我们的圣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你不要的地我要。”
关于这件事路德维希也是极为不满,科隆教区居然开玩笑般地交出五千磅银币。他不得不想:如果我有这笔钱,我能训练更多精锐士兵。
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道貌岸然,想不到神的仆人贪婪得如此离谱。路德维希碍于对方面子不愿抨击斥责。
倒是埃斯基尔是真的贫穷,是纯粹的苦行僧,这一点路德维希很了解。
但这家伙虽穷,现在所扮演的是一介说客也背叛了王。
获得一片民生凋敝之地,要恢复它还要花钱。稍稍算一笔账,路德维希是不愿再花钱,而且还有鸽了自己召令的图林根侯爵的后账要算,剩下的军队更要完全防御大哥洛泰尔的中法兰克军队的继续削藩入侵。
“好吧!既然他们讲条件,我也有条件。哈德博尔德大人,南萨克森和威斯特伐利亚都给你了。你去统治这里吧。”
“啊!你真的愿意?”
“我还能拒绝吗?我知道,你仍是效忠我的。”
“那还自然。”哈德博尔德难掩心中的喜悦。
东法兰克的确是拼凑的王国,萨克森、图林根和弗兰德斯都是查理曼在位时武力吞并的,它们本就有着强大离心力不好控制。另有科隆大主教区这个如同意大利地区教皇国的存在,它就是法兰克境内国中之国之一。
路德维希斟酌一下,自己的基本盘在巴伐利亚,其次因为王国内战自己对莱茵高伯爵领或曰法兰克福侯爵令加强了控制,如此直接遏制了沃尔姆斯主教的扩张势力晋级为整个阿勒曼尼地区统治者的渴望。
这些神的仆人一样有世俗的渴望,他们就是想按照经书建立起人见天国。无疑这种行为比劫掠杀人的诺曼强盗更具威胁。
路德维希仍要多问几句:“罗斯人留里克真的可信?即便我承认萨克森公国,万一他们突然否认约定我就是蠢驴。”
“一些事情会改变了,你可以信任他们。”埃斯基尔继续道。
“但他们是野蛮人,根本不信我们的上帝。”
“不。留里克对神圣信仰非常暧昧,他至少有三个儿子接受了洗礼。罗斯境内也设置了合法的主教区,大主教约翰英瓦尔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说不定几年后留里克就主动皈依,整个罗斯或者整个诺曼世界集体皈依。”
说着这些话埃斯基尔可是洋洋自得,仿佛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这种乐观的态度犹如冬日阳光。
路德维希觉得这个老头子在做白日梦,而且即便诺曼人皈依了就能消灭战争?呸!萨克森人还是发起了叛乱,这与与信仰的关系不大。
路德维希不愿再纠结下去,自己战场上打不赢,在谈判桌上只能让步。
至于与诺曼人结盟……结盟的意义何在?
一个令他自己都倍感不适的想法油然而生:“结盟就是亵渎神圣的,但是可以祝我抗住洛泰尔的进攻。”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有操作性,何况高塔之上的会晤,留里克本人也说了罗斯人有意结盟一事。
一旦思想枷锁打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于是,路德维希确定了自己的谈判方案,剩下的就是等约定的和谈会议了。
如此留里克一方也没有闲着。
北方联盟的联盟条约有着书面文件,这份文件是后续条约文件的基础。
决战已经结束,胜利者不太相信还有新的法兰克军队会再度北上挑起战争。
当务之急是与路德维希和谈,此事要往后放一放。得此间隙,一些有关于经济贸易的条约,现在就以书面形式确定。
所以,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一副混不吝模样,他承认了战败,现在摇身一变要做大家都盟友。
鸡贼的博杜安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没有能力收回莱茵河入海口以北的领地,而且自己的其他领地依旧面临着诺曼人疯狂打击中。
打不过他们就加入,这群人总不会袭击盟友吧?
为此,博杜安宁愿向柳多夫宣誓效忠,以作为萨克森臣子的身份继续保留伯爵封号,同时也得到了国防安全保障。
竟有这种好事?柳多夫又不是傻瓜,本来两家就是邻居,博杜安的臣服本质就是获得和平而已。
一番商议,博杜安的肯请被众贵族捏着鼻子承认了。
这家伙毫无廉耻可言,丹麦王拉格纳觉得此乃下贱,留里克倒是直呼此人不愧是左右逢源的聪明人。指望这家伙忠诚是强人所难,但此人绝对不会背叛利益,控制他反而好办了。
弗兰德斯伯爵领南部区域主要是旧时比利奇卡高卢后裔和法兰克移民,弗里斯兰人则主要在北部。北部已经独立成尼德兰伯国,其中还有一座新型诺曼人城市鹿特斯塔德,取代杜里斯特。
缩小的弗兰德斯伯国,因效忠萨克森公国合法的加入到北方同盟,留里克就算有不满也必须承认,否则同盟条约就没了意义。
恰恰相反,留里克愿意接纳博杜安这个家伙。
如此一来,他概念里的萨克森州、荷兰全境和比利时全境,已经在罗斯王国的势力范围之内。尤其是现在弗兰德斯伯国,几乎就等于比利时。对其犯不着军事控制,该地可谓西欧很不错的粮食、羊毛产地,为了攫取利益,经济贸易足够了。
本来弗兰德斯就是靠羊毛产业挣钱,他们把羊毛卖给科隆、亚琛、巴黎,还不如走海路直接卖给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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