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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和奥托铁青着脸等待,户外颇为寒冷,两人前面放着一个陶盆点着木块取暖。
约翰英瓦尔得了命令为玛丽祈祷,说实话他蔑视这个不洁的女人,无论自愿与否,此女都曾与其父王、王兄有着非常恶劣的不正当关系。按照律法当被处极刑,即便最温柔的责罚也是送到修道院里余生做苦行。
玛丽一直在哀嚎,女人们也一直在鼓励。
凯撒切就是剖腹产,就玛丽现在的状况,做一次这样的手术才能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但是且慢!整个欧洲可有这种医疗技术?即便孩子能顺利剖出来,母亲也是必死无疑。
留里克再回想玛丽对自己说的话,那分明就是临终的遗言。
又是一整天的折腾,沉浸在万般痛苦中孩子仍没有出来。
事情已经非常危险了,搞不好孩子都要在母亲的肚子里活活憋死。
夜里,留里克无心安睡,双眼血丝的他就待在隔间缩成一团小憩。
夜已经很深了,一阵几位疯狂的嘈杂唤醒了他。
有侍女发了疯般闯入留里克的卧榻大吼:“血!很多的血!玛丽她……”
灾祸降临,当留里克终于闯入王女玛丽的房间,她已经浑身是血。一屋子的油灯使得房间很亮堂,也凸显了血色的可怖。
难产引起大出血?不!
留里克冲了上去,半跪再她的身边,手指贴着她的鼻子竟没了气息。
他猛地一怔,右手急忙伸进铺盖,大手直接盖在她的心脏位,奈何竟没有了动静……
尼雅吓得浑身发抖,那些坚持咏唱咒文的女仆也都吓得缩成一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奥托突然闯入。
留里克急忙扭过头,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她死了。”
“啊?!不!孩子呢?母亲和孩子都死了。”
“孩子暂时还活着,一定如此。只是……”留里克咬紧牙关,“这就是她的命运。她是不洁者,但孩子是无辜的。她预料到了这一切,委托我无论如何都要拯救这个孩子。爸爸,你应该明白那是什么。”
奥托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倍感意外,痛心疾首的同时不失一位老首领的气度。奥托以苍老的声音命所有的女眷全部撤离,木门也立刻关闭。
玛丽平静得像是睡去,她努力过了,结果并未死于疲惫,而是难产时最恐怖的大出血。
羊水栓塞?污浊的羊水进入循环系统,极短时间就导致心脏停跳。
死亡如此猝然,丧失了母体供应的腹中孩子还能再坚持很短的时间,再迟疑一阵子孩子就真的没救了。
一张麻布遮盖住玛丽的脸,与此同时留里克拔出了锋利的钢剑……
“雷格拉夫,麦西亚真正的王。你的母亲已经尽力了。现在,为父就来拯救你!”
留里克在无言中完成了凯撒切,一个男婴为他的父亲颤抖着双手捧出,须臾密闭的房间传来连续不断的婴儿嚎叫,叫声撕心裂肺。
……
一切都结束了,玛丽年轻的一生结束了。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临近光明节兼斯拉夫人的冬至大祭祀,自己的一个妻妾就这么意外的死了。
玛丽的遗体得到了体面的照顾,一张花色麻布将她完全地裹起来,留里克决定就按照她的遗愿,按照维京人的习俗火葬,这样帕拉迪斯不会接纳她不洁的灵魂,或许奥丁的阿斯加德愿意接纳。
留里克洗干净了双手,他的精神非常恍惚。
刚出生的雷格拉夫暂由他的亲奶奶尼雅抱着,梅德韦特也在第一时间奔向沉睡的民居,亲自为这个孩子找乳母。
留里克以雪擦脸,寒冷让他的精神得以勉强镇定。他找到候命的约翰英瓦尔,猛拍这个吓懵少年的脸。
“大人,她可是麦西亚公主。你竟然……”
“这就是凯撒切,你应该非常清楚。你瞧,你们的神惩罚了不洁的灵魂,但宽恕了雷格拉夫。这个孩子就是雷格拉夫,也是麦西亚王国的王位继承人。你是玛丽指定的施洗者,告诉我,按照你们的规矩条件许可么?”
约翰英瓦尔一阵支支吾吾。
“给我痛快话。”
“是。我是我的老师任命的北方教士,我有施洗的资格。”
“那就快做!明天就做!”
“遵命。”
罗斯人、斯拉夫人这边都没有三日出殡的讲究,两个族群也都无所谓葬礼形式。
事发非常突然,但宜居诺夫哥罗德的罗斯人、本地斯拉夫人,对一个女人的死并没有关切。事实上很多罗斯人在内的维京人,觉得死的不过是一个被俘的奴隶,本就是公爵的一种玩具,死了也就死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故而玛丽活着的时候都是非常低调的。
次日,一宿没睡的留里克努力保持着清醒。
那间挂着简易十字架的房间正在举行一场施洗仪式,由教籍属于法兰克汉堡教区的丹麦人约翰英瓦尔亲自为新生的雷格拉夫施洗,陶瓮充当升盆,陶杯做圣杯。当井水得到祝福,也就成了圣水,水被烧得温热,在孩子的哇哇大叫中约翰英瓦尔完成了仪式。
来自不列颠的女仆成了临时的修女,有些根本就是从麦西亚王国掳来的。她们见证了一个小王子如同传说中凯撒那般降生,也许这个孩子的确会因为他的维京血统,成为麦西亚未来的风云人物。女仆们惋惜他可怜的诞生,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对于约翰英瓦尔,此事必须由他亲自写信交给老师埃斯基尔做出如实汇报。如今此事并不难,老师为了大事业就赖在自由的海泽比建修道院,罗斯公国正好在那里有商铺,信件必能顺利送到。
最终,当雷格拉夫的身份得到汉堡教区的承认,教籍就有了。如果这孩子长大后有机会去一趟罗马得到官方人证,那就是无可辩驳的麦西亚王,即便没有掌控明确的领地,那也是合法的麦西亚王。至于施洗后的事情,就不是约翰英瓦尔一介小教士有权限去做的。
也是这一天下午,一座小型火塔在冰封湖岸搭建起来了。
玛丽的银子做的十字架吊坠,还有被割掉的一律棕发,它们就是玛丽留给儿子的圣遗物。留里克有心留下这些物件交给自己的儿子雷格拉夫,如此也能以此实物给自己未来的子嗣提个醒:你们的大哥是麦西亚王室正朔,不会和你们抢罗斯的权势。
王女的葬礼还是聚集了三千多人,无论是丧事还是喜事,它的确是一桩大事,本地人缺乏娱乐,甚至把参与葬礼都视作一种娱乐。
麦西亚的王与太子战死后都不曾享有这般葬礼。
很多人嚼舌头,说公爵如此照顾一个女奴实在做的太过,也有人说此女是个贵族,还给公爵生了孩子,应该给予荣誉。数量最庞大的斯拉夫人就是单纯的看热闹,他们看得新鲜,心想着瓦良格人的贵族的葬礼和斯拉夫葬礼也没什么差别嘛,一把火烧掉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去一个美好的地方。
留里克当众举着火把,望着塔顶被布匹包裹的人儿。
“玛丽,一切都结束了。希望你重生,在一个新的世界幸福生活。”
火把抛入薪柴,慢慢的整个木塔开始燃烧。
人们肃穆地看着这一切,一阵婴儿的啼哭引得大家关注。
哭着不是别人,正是襁褓中的雷格拉夫。他被奶奶尼雅抱着,而尼雅也面含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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