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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何春夏,狂澜生,十四月中三人因为道录司天师之争在京城多耽搁了些时日,再上路时,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加入随行。
汇丰银号的大少爷刘灵官,之前论剑会上曾以一柄软剑将莫青衫逼入绝境,三人都认得。刘灵官的妹妹刘柳枝在女学读书,他一得闲就去国子监探望,每次都买些精致礼物分与众人。
他长着一对极漂亮的桃花眼,容貌俊美,出手又阔绰,女学的姑娘们在私底下议论男人,提到最多的就是刘灵官和齐白钰。陪着姑娘读书的丫鬟们更有不少已然芳心暗许,还为此事相争打斗,闹过笑话。
“何教习和十四先生要回扬州,既然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江南等地最为富饶,刘灵官作为汇丰银号的少当家,一直是在南京处理生意,这次论剑会完多留了些时日,也该回去了。
反正大少爷有的是钱,一路跟着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
几人走着官道,沿途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过路城镇一定找最好的酒家来住,多花几个时辰在当地的风土人情上,赶路五天,才刚从开封府出来。
双驾马车内,戏文唱段又跑着调响起。
何春夏翻个白眼,偏头去看狂澜生,他点点头,何春夏轻轻提了提缰绳,跨下的银鱼极通人性,伸展四肢向前路奔出,几个眨眼便与马车拉开距离,声音渐小。
跑过一段路,何春夏放慢速度,她耳边的歌声不再,只好等等身后的狂澜生。不一小会他追上来,笑笑,敲敲耳朵,示意自己还听得见,何春夏叹气开口,“十四先生自打出了京城,走了一路,就哼了一路的小曲,他心情怎么这么好。”
“能不高兴吗,京城里的政事全推了不管,天机道人的名号也有人接,还白捡一便宜徒弟伺候养老,换我我也高兴。”狂澜生笑笑,眉宇间藏着几分担忧,“你有没有觉得刘灵官这个人有些奇怪?”
“没有,他挺正常的啊?”何春夏想了想,“谈吐博学风趣,举止得当有礼,就是爱逗人玩儿,老是对路上偷偷看他的姑娘们抛媚眼。”
狂澜生点头赞同,“我说的不是这个。刘灵官这个人挺邪门的,论剑会之前,江湖上根本没人听说过汇丰银号的大少爷会武功,而且他从擂台赛到与莫青衫姑娘比剑,不显山不露水,只使一把普通长剑,凭借雄浑内力取胜。”
刘灵官的比斗狂澜生都有留意,但只对与莫青衫一战时的那柄奇诡软剑印象深刻。论剑会上凭硬实力杀进前八,在江湖上也算是顶尖高手,如今俩人同吃同住,接触的近,狂澜生远超常人的五感却觉着刘灵官的行为做派十分异样,与实力不符。
“刘灵官完全不像是个内家高手,内功境界的提升需要心境上的自省,内家高手的气质会越来越中庸平和,返璞归真,让自己的气息隐匿起来,与自然万物合一。”狂澜生闭眼再睁,双眸幽蓝,五行诀在周身运转起来,自身的内力与天地灵气共鸣,如同一团水雾静静消散在阳光之下。
何春夏有一瞬恍了神,好像狂澜生是一株草一片叶,存在世间却难以留意。不想运功,好不容易才集中了精神盯住他,狂澜生的双眼已经恢复如常,开口说话。
“刘灵官的存在感太强了,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无时不刻都在尝试着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与讲究谦和的内家修行完全相悖...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太怪了。”
“脂粉香吗...”何春夏抽抽鼻子想了想,“他还挺好闻的,比京城的大多数姑娘们都好闻些。”
狂澜生笑笑摇头,“你多留意些,我总觉着他是特地和我们一起南下,藏着事情。”他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的第六感,在齐白钰的婚礼上,狂澜生曾在苏瑶池和刘灵官身上嗅到一模一样的味道,汇丰银号的大少爷,苏三清的侄女,俩人关系不一般。
苏先生当真放十四先生回扬州?刘灵官也许是安排在十四月中身边的棋子,也许...只是空想罢了,自己早就不用关心政事,就算真有些什么,也不归自己操心,看见了再应对。
狂澜生笑笑,不再多想。
几人又晃悠着赶一阵路,天色将晚,找了官道上的客栈住下,此地接近开封府,往来走镖,做小生意的人不少,店里只了剩一间房,如果不住,就得连夜赶路去陈州。
何春夏主动提出睡马车被拒绝,十四月中嚷嚷着要吃饭,先让小二去准备酒菜,几人坐下边等边商量,一位布衣少侠默默走近在何春夏身边站好,反复打量着何春夏腰间佩的长恨剑,确认了开口,声音清澈悦耳,“长恨剑主何春夏,怎么是个小丫头片子?”
众人看他,短打男装,剪裁合适,细皮嫩肉,双眸含水,眉眼如钩,脸颊微红,面相极为清秀,只是站在一侧,空气中便多了丝浅浅的花露香。
十四月中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胸前,来了兴致,“这位侠士看年纪也不大,敢说这样的话,想必剑法和胸襟一样,令人叹为观止,敢问侠士姓名?”
“哼,算你识相,我叫李思怡。”那少侠得意昂头,“听你们说一间房不够住,没关系,我这里也有一间。”指指何春夏,“何春夏可以跟我一起住,不过我可不白收留她,我要她帮我做一件事,明天她就得跟我走,我去哪儿她去哪儿,等她帮完我的忙,我再放她走。”
“少年郎,男女授受不亲,想占我的便宜?”何春夏又打量了他几眼,长得还是蛮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好使,“一间房睡一晚,我,长恨剑主,就归你了?这种美事上哪儿找去。”
“嗯好。”十四月中一口答应,招呼端菜的小二过来,“吃饭吃饭。”
“他是个男的!我怎么能和他住在一间房里!”何春夏见十四月中神色认真,有些慌乱,下意识瞥一眼狂澜生。
“她是个小姑娘。”狂澜生笑笑,何春夏“啊”了一声,起身要去细看,李思怡赶忙闪开。
“胡说!我明明是男儿身!”李思怡心里一慌,装出自信的样子,将胸脯挺的更高些,刘灵官哈哈大笑,吹了声口哨,“姑娘如此打扮,又能认得长恨剑想找春夏姑娘帮忙,想必有些隐情。姑娘可以先领了春夏姑娘回房间细说。”
李思怡只得不情不愿的领了何春夏上楼,自己精心装扮,甚至连走路姿势这样的细节都留心更改,结果还是被这伙人轻松识破。越想越有些不忿,走到一半又跑回来发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女儿身?”
刘灵官:“你的声音很清脆。”
狂澜生:“你的味道很雅致。”
十四月中:“你的大胸很浮夸。”
何春夏看看李思怡,再低头看看自己,突然明白,“...”
其余人都识趣不再说话,瞧着李思怡瞪十四月中,十四月中嘿嘿笑了几声,该吃吃该喝喝,又哼起小曲来。
刚唱完一句,抬手举杯要饮,李思怡突然前窜,两手压住十四月中的小臂,一架一翻一提,步随身动,一脚踢开十四月中坐着的板凳,前手滑上搭住肩膀,竟将他死死压在桌面上,动弹不得,“出言不逊,该打!”
客栈里的客人们看见打架,都起哄叫好,抻着脖子瞧热闹。
“武当派的小擒拿手?自己人自己人。”十四月中嗷嗷叫痛,手上掐个出几个指诀又松开,视线努力上移,只能看到一对大胸,怕伤到小辈不敢出手,“我乃持国云中圣君十四月中,按辈分不是你的师尊就是你的师祖,李大丫头,快给我松开!”
李思怡一惊,立刻松手,偏头去问何春夏,“真的假的。”
“假的。”何春夏吐吐舌头。
李思怡又羞又恼,急得拔剑相向,“好你个老不正经的狗淫贼,十四先生是何等人物,岂容你这样的小人冒充,我今日就为十四师祖正名,好好收拾你这狗贼一通,让你以后再乱讲话。”
不想伤他,只用剑脊抽打出招,十四月中长叹口气,瞪了何春夏一眼,知道对方留手,自己也不能真和小辈较真,抄起筷子当剑格挡。
武当剑法他烂熟于胸,虽是以短击长,但每一击点中的位置恰到好处,李思怡的剑招刚出手就无力再继,一连数招都是如此。
如此打法,在外人看来就有些玩弄羞辱的意思,有好事者嚷嚷,“武当派的小姑娘本事不行啊。”
“老淫贼,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李思怡被旁人一激,咬牙狠心,翻腕亮出剑刃,持剑要刺。十四月中见她真急了眼,口里解释,李思怡只当没听见,还要出手,只好低喝一声,“何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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