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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百姓家中没有准确的计时器,所以很难掌握准确时间。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经过长期演变后,逐渐形成了固定的更鼓报时制度。
因报时要求极高的精确性,各朝代都是由专业的官方机构负责。
《明会典》有载,凡定时刻有漏、换时有牌、报更有鼓、警晨昏有钟鼓、其器皆设於谯楼。轮差漏刻博士、提调阴阳人、如法调壶换牌。
明初, 京城负责报时的谯楼起初由顺天府管理。
直到正统六年,谯楼才被划为钦天监管辖。
在宋明时期,夜间被分为五更,初更为戌时,五更为寅时,申末卯初为亮更。
定更及亮更, 都是先击鼓后撞钟, 而二更至五更天,则只撞钟不击鼓,这期间,谯楼会派出更夫巡夜打更。
家住正西坊的乔十八,就是谯楼所属的一名更夫,负责在本坊巡夜打更。
“邦,邦邦邦邦——”
当钟楼钟声再次响起,乔十八也敲响了手中的梆子,梆子声一快四慢,是为五更天。
敲完梆子,也就意味着今晚的打更工作结束,乔十八打着哈欠,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准备回去补觉。
当走到老槐树街的时候,乔十八不禁一愣,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三分。
自从做了更夫后,乔十八每天夜里都要从这棵歪脖子槐树下经过,但从没见过这老槐树上吊的有东西。
乔十八敢做更夫, 自然胆色过人,小心上前几步, 抬头去看树上的东西。
通过隐约的轮廓,他已经判断出,老歪脖子槐树上面,正吊着三个人!
“死人啦,死人啦!”
乔十八心中惊恐,边喊边敲起了手中梆子。
此时天色还没亮,乔十八的叫喊加上梆子声,立刻惊醒了周边的住户。
百姓们纷纷穿起衣服,出门查看动静。
睡梦中的薛瑞,再次被吓醒过来,听到乔十八的叫喊声,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少爷,怎么了?”
察觉到薛瑞的动静,苏苏从被窝里探出头,睡眼朦胧的问道。
“你快穿衣服起来,估计出大事了!”
薛瑞睡觉时没脱衣服,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苏苏低头看了一眼, 发现刚才起身时,肩上小衣滑落, 露出大片肌肤, 连忙用被子盖住。
听薛瑞说外面出了事,她也顾不得害羞,手忙脚乱穿起衣服。
薛瑞出门时,爹娘卧房中的油灯已经亮了,看来刚才的动静,把薛元皓夫妇也惊动了。
“爹,娘,你们先别出来,在家里等我,我先去外面看看。”
薛瑞边整理衣裳,便在窗边跟父母打了声招呼。
“瑞儿,你不要莽撞,在门口看看就行了。”柳氏急忙提醒道。
“我晓得。”
薛瑞答应后,跑到门口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的邻居都在往街口跑,他也跟在后面一同过去。
街口处,已经聚集了好几十人,不是举着火把就是提着灯笼,将老槐树周围照的灯火通明。
薛瑞挤进人群,好奇的问旁边一个中年人:“大叔,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看什么呢?”
“你自己看吧!”
中年人咽了口唾沫,朝老槐树上指了指。
薛瑞抬头一看,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我靠!”
那老歪脖子树枝干上,吊着三个被腰带勒住脖子的人,正随风来回摆动着。
两世为人,薛瑞还是第一次见到吊死的人,而且一下就是三个。
这诡异的一幕,不禁让薛瑞有些害怕,要不是周围人比较多,他怕是转身就要往回跑了。
“大叔,您认识这三人吗?他们为啥要一起上吊啊?”
薛瑞压下心中恐惧,小声问道。
中年人摇摇头:“看不太清,恐怕只有放下来才知道都是什么人。”
估计是有人报信,没过多久,正西坊坊正陈有德就赶到了现场。
见老槐树上吊死了三人,陈有德吓得不敢靠近。
正西坊是他负责的市坊,前些天在猪市口死了三个,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本坊又死了三人。
虽然这三人都是吊死的,可这动静这么大,很容易惊动官府,他这坊正说不定也要被牵连。
好一阵心理建设后,陈有德才鼓起勇气上前,让几个胆子大的搬来梯子,把那三具尸首解下来。
待三具尸首被放下来,终于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死者身份。
有个带着软脚幞头的老者指着其中一具尸身,惊诧道:“这,这不是陈二虎吗?他怎么自杀了?”
陈二虎身强力壮,欺行霸市多年,对城外商贩多有欺压,这老者就是其中一个。
他之前在街上摆摊卖鞋,被陈二虎累计敲诈了不下百十文钱,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巴不得这家伙早死。
现在陈二虎吊死在树上,他除了惊恐,更多的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陈二虎多有不法事,受害者不止一个,所以当场就确认了身份。
很快,又有其他人辨认出,另外两个死者是时常跟陈二虎厮混的王瘸子和周满仓。
这三人坏事做尽,坊间百姓们深恶痛绝,听说他们竟然同时上吊自杀,不由惊喜万分,甚至有人当场庆贺起来。
见吊死的三人是本坊有名的泼皮无赖,陈有德反而松了口气,这三人祸害坊间百姓,一直让陈有德头疼,现在他们都吊死在这里,也算是以死谢罪,少了一个不安定因素。
陈有德暗想,这三人都是孤儿,不如就按上吊自杀处置,免得惊动了官府,把事情变得更麻烦。
跟围观百姓说了这个决定,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陈有德正要派人将尸体送到义庄去,薛瑞却突然出声阻止:“坊正且慢!”
“你有何事?”
陈有德转过头来,见是个不认识少年,疑惑的问道。
薛瑞拱拱手:“坊正,我觉得这三人死的很蹊跷!”
陈有德之所以急着盖棺论定,就是怕节外生枝,此时薛瑞要翻案,他自然不高兴。
于是板着脸道:“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他们三人作恶多端,如今不管是被老天收了,还是被厉鬼找了去,都算是死得其所,莫非你还同情他们不成?”
“坊正,我倒不是同情,而是认为他们三人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薛瑞正色道。
他杀?
听他说这三人不是自杀,周围百姓都是一脸震惊。
陈有德心中暗骂薛瑞不晓事,驳斥道:“刚才大家都看过了,三人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脖颈处有淤血,再加上三人脸色煞白,不是死于上吊窒息还能是什么?”
“先不说他们是怎么死的,我想说的是,在四更后没多久,我听到过一声短促尖利的叫声,但这叫声只发出一个音就戛然而止,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在下想来,这极有可能是死者在呼救,要是草草盖棺论定,让凶手逍遥法外,日后街坊邻居就危险了。”
薛瑞之所以要阻止陈有德草草定案,就是联想到了先前猪市口杀人案。
先前那个案子时,薛瑞就怀疑何书吏三人之死跟自己有关,只不过当时没有任何证据牵连到自己,他没办法做出准确判断。
但发生这起命案后,薛瑞发现了一个两案间的共同点,就是死者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都在他能接触到的范围内。
比如猪市口杀人案,死者三人是钦天监何书吏跟两个杂役,他们和薛瑞在同一个衙门当差,而且死亡地点正好在他下值回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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