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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汉。
天色阴沉。
伊籍穿着一身窄袖口的武士服,一手捏着剑诀,一手舞动着长剑,有板有眼,神色庄重,隐然有些大家风范。
汉代大部分的书生都是会两手武术的,再不济拿起弓来也能射上几轮,只要不是像郭嘉那样,天天嗑药的,武力值都能在五六十的,基本都是正常范围。
伊籍跟着刘琦前来巴东,却遇到了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蒯琪,嗯,或者说,其实蒯家三兄弟都差不多,或许只有蒯家老大稍微稳重一些,老二和老三都是有些争权夺利的性格。
作为跟着刘表多年的老人,伊籍也不太愿意和蒯琪扯破脸,因此在大多数的时间内都让着蒯琪,反正自己只要顾着内政这一块,帮助公子刘琦稳定好民生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伊籍不想管,当然,也管不了。
“君子剑,当知行,起奋袖,光日星……”舞到兴致高涨之处,伊籍收了长剑,屈指弹在剑身剑脊之处,长吟而歌,“……手中剑,绘古今,决浮云,开太清……”
“好一个君子剑,当直行……”刘琦不由得鼓掌称赞道,“君子之剑,当取直,当百折不饶,直道而行……机伯言语精辟,发人深省……”
伊籍转过身来,连忙将手中长剑垂下,纳入剑鞘之中,拱手说道:“不知公子驾临,未得远迎,还望恕罪……”
尼玛,我是说“知行”,不是“直行”啊!撞墙了要知道疼,要知道想办法,而不是一股劲地只想着“直道而行”啊!
不过又不好说,你个傻公子全数听岔了……
刘琦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某无礼才是,贸然而来,还望机伯莫怪。”
伊籍连称不敢,然后表示请刘琦厅堂就坐,招呼仆从准备饮食茶点。
“不用太过麻烦……”刘琦说道,“某自带了些酒水,欲与机伯共饮一番……”
两人在厅堂内落座,沉默了片刻之后,刘琦率先开了口,说道:“机伯以为,吾等可独抗征西否?”
伊籍一愣,沉吟着,一时间没有立刻回答。
刘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闻悉家严有恙,恨不能立刻回转,侍奉膝前……然川蜀之地,丢兵失地,若是就此回军,又有何颜……唉呀……”
伊籍微微瞄了一眼刘琦,心中了然。
刘表现在生病了。
刘琦自然是急着想要回去的……
刘琦和刘表虽然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是这毕竟关系到了荆襄的继承问题,所以除非是二傻子,否则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可问题是是刘琦入川之后,就没有打过什么胜仗,连点拿得出手的功勋都没有,这要是就这样回去了,真的就像是刘琦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颜面都没有,又怎么和他兄弟去争?
“刘氏三兄弟言过其实!害某不浅!”刘琦说到这个,真是气得咬牙切齿,“先是坑某兵卒,又不能胜于川中!如今征西取了成都,必然收整兵卒,不日进军巴东,以靖川蜀!如今吾为鱼肉,人为刀俎,可奈之何!?”
伊籍缓缓地说道:“公子过虑了……征西并不会速进巴东……”
“机伯何出此言?”刘琦目光炯炯,盯着伊籍问道,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伊籍微微躬身,说道:“川中虽败,然未定也。征西新得成都,必安抚于内,方得战于外也。又直冬日风寒,巴东山路崎岖,纵然欲战,亦为明年开春之后,此事此刻,仅需严防安汉,可无近忧。”
刘琦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提了起来,眼神微缩,“如此说来,却无近忧,当有远虑乎?”
伊籍点头,语气依旧平稳,且不失恳切:“公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昔日……嗯,算了……如今征西既然入主川中,又岂能坐视巴东孤悬于外?”
刘琦不安的扭动了两下,看着外面越来越是阴沉的天空,似乎脸上也是越发的阴沉起来。
伊籍端坐,似乎如木偶一般。
刘琦斜睨了伊籍一眼,然后又转过身来,正对着伊籍,恳切的说道:“若是依机伯之计,当下应如何才是?”
伊籍微微笑了笑,几乎想也不想的说道:“如今之选,非籍之策也,乃公子所欲也……”之前老子就说过,你听都不听,都听蒯琪那个小贱人的,现在总算是懂得找老娘,呸,老子来了?
刘琦一愣,然后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先前未能听从机伯之策,吾心甚愧……如今事态紧急,还望机伯能看在家严面上,不吝赐教……”
伊籍垂下眼睑,低声说道:“若依某之见,仍是一字……”
刘琦紧紧的皱起眉头,说道:“和?求和?”
伊籍默然。
刘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了厅堂之外。
天上的云层低低的压下来,几乎没有了风,四周一片沉闷,就像是当下刘琦内心一般,压抑且无力。
刘琦作为一个依旧还在中二年龄范围边缘晃荡的人,纵然如今压力如山大,但是依旧多少还有一些老子可以这么做,但是你们绝对不能说的念头,要不是看在伊籍是跟着刘表的老人,怎么说也算是叔叔一辈的人物了,必然叫其知道厉害!
“可是……”刘琦沉默许久,低声说道,“某领兵进川,若是……与征西罢战求和,岂不是被他人耻笑?”
伊籍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可知荆襄黄氏?”
“啊?”刘琦有些发愣,这怎么忽然讲着讲着,话题就转到了荆襄黄氏身上?
伊籍说道:“主公权掌荆襄,南北八郡,官吏千人,兵甲十万……可有以荆襄黄氏为耻焉?”你老子都忍得,你他娘的熊孩子就忍不得?别人讲一句就忍不了,怎么不想想自己之前做的破事呢?
刘琦闻言,不由得呆了半天,久久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厅堂之外,越发的阴沉,旋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片片的雪花飘荡而下,义无反顾的扑向了充满了污浊和血痕的大地,像是企图遮掩一切,又像是要净化这个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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