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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词才是他们的常态。

吉瓦多伦坐在自己的房间内,他的盔甲因为老旧已经失去了右边的肩甲,且满是伤痕。对于混沌阿斯塔特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他们没有维修这个概念——尤其是吞世者,你不能指望这帮疯子里有个机械教的人或是技术军士。

如果要更换的话,他们会靠抢。但吉瓦多伦不同,他拒绝这么做。他的盔甲上也没有那些亵渎的异端装饰物,仅仅只是涂装成了红色而已。吉瓦多伦可以这么形容自己。

他是个疯子。

身处在一群叛徒中间,和他们委以虚蛇,但仍然盼着有朝一日能以战犬的身份死去,而并非现在这副模样。

只可惜,他知道自己的梦或许永远也不能实现了。他脑海中的屠夫之钉又开始疼痛了,吉瓦多伦颤抖着从一旁的木箱上拿过一根崭新的金属棒,塞进自己的嘴里。随后开始发出压抑的嚎叫,没过多久,房间内就传来了金属被咬碎的声音。

他以这种方式克制住自己对于杀戮的渴望,但并非永久的。这些年以来,吉瓦多伦已经算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了。有些是他在清醒时不得不杀,有些则是他陷入疯狂后误杀。无论哪种,都让他难以原谅自己。

在他的内心深处,吉瓦多伦知道,自己在渴望死亡。

就在他终于熬过了屠夫之钉发作时的痛苦后,警报声却疯狂地响了起来,吉瓦多伦站起身,带上了自己的头盔。

若是他不想死的话,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至少在面对袭击时他得杀几个做做样子。好在他的兄弟们大多都是疯子,一旦杀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了,这让他很多次都能站在阴影中冷眼旁观这一切。

像个懦夫。

他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手放在链锯剑上,可还没踏出那扇门,就被一股巨力击飞了出去——头盔的目镜依旧稳定的运作着,帮助他锁定了袭击者。

吉瓦多伦看见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一个影子穿梭在飞船的走廊里,挥舞着粗糙的石头武器。每一击都能杀死一个他堕落的兄弟,他们的盔甲对这个人和他手上的石枪毫无作用,和布料差不了多少。凝视着他的背影,吉瓦多伦突然感到一阵悸动。

...什么情况?

等到袭击者将脸转过来时,吉瓦多伦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疯了。

“你...”他摘下自己的头盔。

“你...”吉瓦多伦勉强站起身,刚刚受到的那一击让他的胸甲碎裂,而且起码还碎了几根骨头。他喘着粗气,后脑处的屠夫之钉又开始隐隐作痛。“你是谁?!”

袭击者不说话,他迈过地上的尸体,随手将断裂的石枪扔下。来到吉瓦多伦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好让他能切切实实地看见自己的脸。

“看清楚了吗?”袭击者问。

吉瓦多伦的眼眸在下一个刹那变为纯粹的赤红,屠夫之钉彻底发作了,而这次,他无心压制。

他以超人的速度拔出了链锯剑,那行使暴力的凶器轰鸣作响,带着庞然巨力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眼看就要砍在袭击者的脖颈之上,一只大手却硬生生地按在了那旋转的剑刃上。

吉瓦多伦像是没发现似的,仍然状若癫狂地穷尽浑身解数对这个人发动攻击,他招招致命,却都被袭击者一手挡下。他的眼神复杂,表情却毫不动摇,只是单纯的防御着他的攻击。

吞世者的吼叫声回荡在破碎的走廊里,天花板上垂下断裂的线缆,电流声和闷响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分外骇人。而后,另外一个男人从走廊的另一端缓缓走来,他背着手,像是在散步。

他来到袭击者身边,看了眼陷入疯癫的吉瓦多伦,顺手让他陷入了昏迷,随后对袭击者说:“有什么感想吗?”

“........”安格朗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说起。

痛心?的确是有的。

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有哀其不幸,也有怒其不争。在见到吉瓦多伦这个异类后,他的愤怒才算是消退了一些。在自己的宇宙之中,安格朗的军团向来以纪律严明著称。

他们的战斗风格极其高效,追求的是一针见血和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然而,在他到来之前,军团曾被称为战犬。在那时,他们的作战风格嗜血而无情,甚至有人饱含畏惧地称呼他们为屠夫。

在登上这艘小小的吞世者战帮飞船后,安格朗所见的一切事物都让他感到无法言说的痛苦。飞船内随处可见人类的颅骨,有的甚至才刚刚被砍下来没多久。如果这些他还算是能够勉强接受,那接下来发现的事就让他怒不可遏了。

飞船的底部有一个巨大的‘奴隶区’,这帮吞世者堕入了混沌,却仍然豢养大群的奴隶,以维持飞船的后勤维修等日常运转。这对他来说或许最为不可接受——众所周知,他生平最痛恨的事就是奴隶制。

法师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好是坏了,安格朗。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体验,不过.......”

他蹲了下来,看着那个就算陷入昏迷也依旧抽搐着脸,做出可怖表情的阿斯塔特,对安格朗说道:“我必须得问问你,你打算承担起这份责任吗?”

“什么责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安格朗,这家伙仍然忠诚。忠诚于你。”

站在原地的安格朗再次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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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瓦多伦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被绑着跪在地上。他没有急着活动,而是开始思考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他十分确信——那就是他们的基因原体安格朗的脸。

只不过,是他还未堕落之前。

这景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当时,他甚至认为是奸奇的信徒在刻意愚弄他,所以才制造了这幻象。但他现在没死。

吉瓦多伦用眼角的余光小心地观察着环境,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等等。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我的脑袋不痛了?!

那困扰了他一万年之久的屠夫之钉,和他共生了一万年的诅咒之物此时消失了。他的后脑勺不再感到拘束和疼痛,想要将一切事物都砍断切开剁碎的冲动从大脑中离开了。他甚至能进行正常的思考,就像是他还身为战犬时的那些日子。

正常的、清醒的、思考。

阔别了足足一万年之久。

吉瓦多伦抬起头来,他面前有个男人,正坐在木箱之上。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露出的半张脸令吉瓦多伦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勉强出声,自己都被自己干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你.......”

那个男人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是我。”

吉瓦多伦的嘴唇颤抖着。他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可当一个正常的安格朗就在他面前时,吉瓦多伦却愈发肯定这只是自己的臆想——怎么可能有人可以从祂的魔爪之中逃出并恢复正常?我一定是疯了!

他刚刚从诅咒中解脱的那份心情和现在的交织在一起,促使这个战士开始以自己的前额猛击地面,想要以疼痛来脱离幻境。他这癫狂的行为没有持续多久,一双大手将他从地面拉了起来。

安格朗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一同走出房间。吉瓦多伦寸步不离地跟在安格朗身后,在他看见舰桥走廊里那些堕落的颅骨装饰物时,这个阿斯塔特感到极其的羞愧。

安格朗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说:“你的赎罪才刚刚开始,士兵。”

“.......”他顿了顿。“你觉得,吞世之勇这个名字如何?”

吉瓦多伦挺起胸膛,低声答道:“是个好名字,基因之父,但却不是我配得上的名字。”

“谁能说你配不上?”安格朗转过身,凝视着他。“你在叛徒里坚持了一万年未曾堕落,你的盔甲上没有任何腐化的装饰,你的神志依旧正常。”

“可我杀了无辜的人——”

“正是如此,我从未说过你是无罪的,你的赎罪才刚刚开始而已。”安格朗又转过身去。“跟我来...这悲惨的命运必须被立刻终止。”

他们一路来到飞船的主控室,这里还残留着鲜血,但尸体却都消失了。一个正常体型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这里。

“你处理完了?”他像是知道他们来了似的,随口问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吉瓦多伦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

他立刻上前一步,高声叫喊:“你可知你面对的是谁?收回你的话并用应有的礼仪来面对他,否则我会使你明白什么叫做愤怒,凡人!”

男人转过身来,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安格朗:“...你的孩子都这么性格暴躁吗?”

安格朗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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