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无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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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慧戴着眼镜仔细又打量了叶修一遍，确定不认识他之后，又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都是那个大嘴巴雪山告诉你的？”

叶修继续说：“我不仅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十三山联盟战队的，打《决战紫禁城之巅》已经有四十多年的经验了，曾经还闯入过春季选拔赛。”

朱小慧无奈地苦笑，“没错，这老头子醒过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老太婆你记得陪他们再打上几局啊。”

叶修笑着说：“毕竟要是你断线几天，如果变成非活跃玩家，那就要被系统限制，无法再进入该系统了是不是？所以，为了老头子，也要上线打上几盘，保持活跃度。当然，自己进入游戏之后，那种游戏带来的愉悦感，反而使正在陪床的你有些罪恶感，是么？”

朱小慧神情凝重地看向叶修，“你——你到底是谁啊？雪山也不可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啊！”

叶修坐到她身边，“近山，你有听说过淘汰系统临终关怀事务所么？”

听到叶修这么说，她如同恍然大悟了一般，“原来你是淘汰事务所的，难怪了，我就觉得奇怪了，《决战紫禁城之巅》怎么可能会有新的玩家么。原来，是——是给我们做系统临终关怀的啊。这么说来，我们的游戏要被淘汰回收了，没有一点挽留的余地了？”

叶修朝着她点点头，“如果我们还不能劝服你的话，最坏的情况便会是——”

朱小慧皱着么头，“会被强制执行，对吧？”

叶修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小慧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病房。

“你是担心老头子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朱小慧点点头，“毕竟我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年华，最好的记忆都在这个游戏中。你知道么？虽然那种陪伴只是在网络上，似乎很空洞，但确实已经成了我们这十三个老家伙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了啊。”

“我当然能理解了，不然你不至于在老伴的病床前还要挂着游戏。”

“我可没挂着哦，如果已经开局了，我们态度会非常严谨的。任何时候，我们都会严肃对待每一局比试的！”

“我知道，看雪山的态度就知道，你们是专业的玩家。而这个《决战紫禁城之巅》不仅是你一个人的游戏，还是你们十三个人共同的生活和记忆，所以要是你不玩了，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还会影响到其他人。”

朱小慧慈祥地点点头，“要是所有年轻人都是和你一样的看法，看待我们就好了啊。哎，其实五年前白山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便意识到游戏终究是要结束的。”

叶修吃惊地说：“你是说白山已经死了？那高山呢？”

“三年前也走了，高山没有家人，还是我们一手操办的葬礼。在给他守夜的晚上，我们一起通宵开了黑，殡仪馆的人在背后说了不少闲话呢。”

“他们都觉得我们对死者不尊重，竟然在葬礼上玩游戏。其实他们哪里能理解我们之间的友谊啊，正是因为我们尊重高山，才以这种方式祭奠他。我们是怀着多么悲壮的心情，在认真地打游戏啊。甚至我们坚定地认为，那一次高山一定仔细地看着我们比赛。”

叶修低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高山和白山是和你们有什么矛盾，才离开了游戏。”

“能有什么矛盾啊，我们这十三个人，大风大雨都过来了，还能有什么矛盾啊，而且白山的老公——黑山也还在里面啊。”

“原来，黑山和白山也是一对……”

“五年前，白山走的时候，大家心情低落，一度好几天没有再进去开黑，眼看大家都要失去活跃玩家的资格了。没想到是黑色最先振作精神，召集我们继续进入了游戏。”

近山继续说：“不过还是没想到，这款游戏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被淘汰的命运啊。可是，长官大人，这游戏的容量不算大吧，现在也就十一个用户了，占不了多少储存数据吧？就不能……？”

“很可惜，《决战紫禁城之巅》的公司计划停止运营该游戏了，所以最终委托给政府处理了。”

近山冲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情况了，既然你们能找到我们，说明也费了不少心思啊。唉，我会试着——告诉他们的。也辛苦你了，还特地为我们这几个看上去顽固不化的老人，做临终关怀。”

叶修笑着说：“一个系统的结束，是另一个系统的开始啊，只有每次体面地离开，才能从容地开启新的一个系统啊……”

朱小慧不由地冲着他笑了笑。

三天后，李大友从病床上坐起来，鬼鬼祟祟地对朱小慧说：“儿女们离开了吧？”

“放心，都走了。”

“那护士和医生呢？”

“人家医生忙得很，谁有空来管你啊？至于机器人护士，刚刚已经查完房，估计还得一两个小时才会过来。”

说着她把手机递给李大友，李大友脸色露出欣喜的表情，“这几天，你帮我在系统里面挂了吧？”

“放心，我帮你挂着呢！”朱小慧指着游戏系统中的画面继续说：“你看，上面显示每天在线4小时，你还是活跃玩家，不会被限制的。”

“那——我玩一把？”

“玩！我帮你放风。”说着朱小慧慢慢走到门后面，通过窗户看向外面。

“要是机器人护士来巡查，我就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