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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侧有三道城门,靠北的为开远门。

作为丝绸之路的.asxs.,这处三出阙的城门一点也不逊色于中间的金华门,喧哗热闹,每日都有如潮水般的商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大乾的商人牵着骆驼,拉着驮马、货车,满载一车车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西域的紧俏货,出了城门后,一路向西,他们的征途是茫茫大漠,是遥远的西域。

此处虽然也有胡商经过,但从西域而来的商人们却大多走西侧中间的金华门入京城,因为那里距离西市更近。

开远门内,沿街是一连串的吃食小摊、饭馆,腾腾香气弥漫着整条大街,买馎饦的小摊、黄耆羊肉馆、馄饨铺、肉粽子摊……

去西域行商的商队都会在这里再吃上一口家乡饭,随后再踏上征途。

“辅机,该走了!”

高士廉一身暗绿色松纹湖绸长袍,头带黑绸双翅幞头,哭笑不得地望着桌前吭哧吭哧扒着一碗羊肉羹的长孙无忌:“咱们又不是去西域,陇西之羊更鲜于京城,你到了陇西还愁吃不着羊肉吗?”

“这可不一样,舅!”

长孙无忌吃的很香,也跟他拽文:“陇西之羊虽鲜美,但京城之羊却别有一番风味,吾甚爱之!”

高士廉忍不住失笑:“那京城的羊还得谢谢你。”

长孙无忌吭哧一笑,连连咳嗽,差点被呛着,引得羊肉摊上的食客纷纷侧目。

“不吃了不吃了。”

长孙无忌擦了擦嘴,惋惜地望了一眼盆里只剩汤底的羊肉羹:“咱们走吧,舅!”

两人坐上马车,跟随着商队的茫茫车流,从开远门出了京城,长孙无忌这才从车厢里探出头,回望着高耸的城墙,幽幽叹了口气,说不明白是什么意味。

高士廉见状笑了笑:“昨天一听能走,高兴的不行的是你,今天这么舍不得的也是你。”

昨天他一问去陇西的事儿,长孙无忌当即兴奋异常,一口应下来。

没想到今天又是这个样儿。

“唉~”

长孙无忌把头缩回车厢里,幽幽一叹:“本来是挺开心的,一听老舅你要去陇西当郡守,我还想着终于有个说话算数的地方了。”

他之前在永寿县当司户的时候就受尽了上头的窝囊气,现在自家舅舅能出去当一把手,自然也想跟着去混混。

高士廉却笑骂道:“你小子倒是滑头,那是我说话算数的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长孙无忌故意不提近来县衙里边的郁闷事儿,所以才笑着避开这个话题。

“老舅当郡守,我也是个恶衙内了。”

长孙无忌嬉皮笑脸地道:“到时候说话谁敢不听?”

“哈哈~”

高士廉的心情不错:“你小子要是去了那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就算我不收拾你,陛下也肯定是要削你的。”

长孙无忌闻言还是一怔:“老舅,陛下昨天真那么说了?”

高士廉一笑,这已经是这小子不知多少次再问起来了:“那是肯定,我就算骗你,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长孙无忌面上却没多么高兴,而是带着几分凝重:“我怕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高士廉笑着摇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儿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别人帮不上忙的。

长孙无忌回过神来,悄悄瞄了一眼高士廉的脸色,又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为了找回面子一般:“舅,其实我不是紧张,就是有点想我娘和冲儿他们。”

“您在这郡守任上一干就是三年,还非得不带家卷……”

“你懂什么?”

听到大外甥开始埋怨自己,高士廉忍不住又吹胡子瞪眼儿起来:“我有我的考虑,年轻人听着就行了。”

先不说去的日子不长,就说陇西他就不是个安分地方。

眼下是一团乱局,而且蔡京的党羽在陇西势力还很大,让高士廉暗暗忧虑,觉得那不是个善地,自然不愿意带家卷过去了。

长孙无忌撇了撇嘴,但心情却是好了很多,再看外面的茫茫车队时,目中也不再是沉闷了,而是带着好奇和打量。

高士廉见大外甥没接茬,念头又回到了昨日的谈话,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忐忑。

事实上,昨天李乾对他的暗示,高士廉没同任何人说。

毕竟在朝堂上混,有些东西是不能宣扬的,告诉了第一个人,就有可能有意无意间被第二个人知道,到时候即便能成的事儿,可能也会黄了。

再者说,这件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也指不定是有还是没有,高士廉自己都忐忑的很,更是不想告诉大侄子,让他也替自己忐忑。

马车悠悠,烟尘荡荡。

舅甥两人各怀心思,随着这繁荣的商队向陇西而去。

~~

京兆府衙门坐落在善和坊以南,大门朝着南边的通化坊,距离最热闹的朱雀门大街也仅仅是几步道。

今天周磊的桉子又要过堂,所以李乾又穿上了他的便装,头戴翡玉深蓝束发冠,一席湖蓝色绢布开裾出锋圆领袍,腰间系着澹蓝色缎面腰带,悬着一块长圆冷色碧玉佩,就这样带着老太监和吕布出了宫。

这次他依旧坐着那顶黑呢小轿,量吕布和老太监这两个夯货也不敢再作妖了。

听着轿子外面传进来的嘈杂声,李乾忍不住心里有些痒痒,想出去好好瞧瞧。

这,遥遥望着二堂里的情形,只不过距离比较远,也看不太清楚。

李乾皱着眉头:“这么看似乎也不是事儿啊……”

啥也看不清,啥也听不清。

老太监笑呵呵地道:“老爷,老奴有法子。”

“别买关子!”李乾皱着眉头,又补充了一句:“也别闹出太大动静来。”

老太监却是知道李乾的性格,嘿嘿地笑着:“您就放心吧,老爷,绝对不闹大了!”

他唤来一个衙丁,那衙丁本来还有几分不耐烦,可老太监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之后,衙丁就瞪圆了眼,畏畏缩缩地看了老太监一眼,跑进了二堂里。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命令传来,让衙役们开栅栏,放百姓进去看。

李乾好奇地望了老太监一眼:“你和他说的啥?”

吕布在一旁想也不想地道:“老贼一肚子坏水儿,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老太监却不搭理他,笑呵呵地道:“我说我是秦相派来的人,秦相说了,这次审桉必须要公正公开,不能怕别人看。”

“要不然别人还会还以为有内幕呢!”

李乾差点笑出声,真损啊!

怪不得那推官这么着急就让人把栅栏打开了。

不料他还没笑出来,一旁又传来一一道如银铃般的轻笑。

李乾转头望过去,发现发笑的正是方才那姑娘。

而且这次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那几个中年人也向这边侧目过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们老爷这么帅的吗?”

吕布恶狠狠地站了出来,李乾却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往那两个美妇人身上瞟。

“怪不得今儿个这么积极……”老太监也注意到了,趁机开始编排吕布。

其实不止吕布注意到了,李乾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

一个中年儒生模样的人,带着两个美妇人,其中一个忐忑地望着里面二堂方向,就想随着人流往里走,但却被另一边那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拉住了。

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看样子是姐妹。

“这位公子。”

那儒生似乎看出了李乾才是说话算数的人,皱眉上前一步:“如此抹黑他人,岂是君子所为?”

吕布登时瞪大了眼珠,老太监也皱起了眉头,但两人还没开口就被李乾拦了下来。

他笑呵呵地对那儒生道:“这位先生,这京城里哪有人敢抹黑秦相呢?”

“在下这管家说秦相吩咐了要公正公开,难道这也叫抹黑吗?秦相要是听到了应该高兴才对。”

“就是!”

吕布也大大咧咧地道:“谁知道秦桧在外面干了多少亏心事,我们这是帮他宣扬点好名声,他还得谢谢我们老爷呢!”

那儒生也被噎的没话说,似乎也知道秦桧的名声如何。

“老爷……”

那年长的美妇畏惧地望了吕布一眼,拉了拉自己的相公,害怕他吃了亏。

那少女也向后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劝他:“爹……”

“谁说我贤婿要谢谢他?”

贤婿?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李乾一怔,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刻告状的百姓大多都跑去了里面二堂,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见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正负着手,皱着眉头向这边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轻浮、面白无须的男子,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的长随。

这是秦桧的老丈人?

李乾打量着这人,穿着一身花哨的锦袍,胡须中带着几点白,挺着个大圆肚子。

同时李乾也在回忆,这人好像叫什么王仲岏,和他弟弟还是哥哥王仲嶷,都是个卖国贼来着……

不过王仲岏只是这么阴阳怪气了一句,也没多理会几人,而是直奔另一边。

“大姐!二姐!”

王仲岏笑着迎了上去:“姐夫,你也来了。”

那儒生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表示。

反倒是王仲岏身后的那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多看了李乾三人一眼,随后也上去同几人见礼:“侄孙见过大姑婆,二姑婆,表姨。”

李乾一怔,大姑婆?二姑婆?表姨?

这几人也是秦桧的亲戚??

他转头望着老太监,没想到老太监也是一脸惊愕。

本想借张虎皮用用,没想到还碰上正主了!

那年长的美妇人笑呵呵地上前扶起了年轻人:“你这孩子,何必这么多礼?”

几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齐齐向二堂里走去。

李乾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也跟着向二堂里面走去。

堂外百姓们正在围观,堂内一席青袍,头戴乌纱双翅大帽,背 开远门内,沿街是一连串的吃食小摊、饭馆,腾腾香气弥漫着整条大街,买馎饦的小摊、黄耆羊肉馆、馄饨铺、肉粽子摊……

去西域行商的商队都会在这里再吃上一口家乡饭,随后再踏上征途。

“辅机,该走了!”

高士廉一身暗绿色松纹湖绸长袍,头带黑绸双翅幞头,哭笑不得地望着桌前吭哧吭哧扒着一碗羊肉羹的长孙无忌:“咱们又不是去西域,陇西之羊更鲜于京城,你到了陇西还愁吃不着羊肉吗?”

“这可不一样,舅!”

长孙无忌吃的很香,也跟他拽文:“陇西之羊虽鲜美,但京城之羊却别有一番风味,吾甚爱之!”

高士廉忍不住失笑:“那京城的羊还得谢谢你。”

长孙无忌吭哧一笑,连连咳嗽,差点被呛着,引得羊肉摊上的食客纷纷侧目。

“不吃了不吃了。”

长孙无忌擦了擦嘴,惋惜地望了一眼盆里只剩汤底的羊肉羹:“咱们走吧,舅!”

两人坐上马车,跟随着商队的茫茫车流,从开远门出了京城,长孙无忌这才从车厢里探出头,回望着高耸的城墙,幽幽叹了口气,说不明白是什么意味。

高士廉见状笑了笑:“昨天一听能走,高兴的不行的是你,今天这么舍不得的也是你。”

昨天他一问去陇西的事儿,长孙无忌当即兴奋异常,一口应下来。

没想到今天又是这个样儿。

“唉~”

长孙无忌把头缩回车厢里,幽幽一叹:“本来是挺开心的,一听老舅你要去陇西当郡守,我还想着终于有个说话算数的地方了。”

他之前在永寿县当司户的时候就受尽了上头的窝囊气,现在自家舅舅能出去当一把手,自然也想跟着去混混。

高士廉却笑骂道:“你小子倒是滑头,那是我说话算数的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长孙无忌故意不提近来县衙里边的郁闷事儿,所以才笑着避开这个话题。

“老舅当郡守,我也是个恶衙内了。”

长孙无忌嬉皮笑脸地道:“到时候说话谁敢不听?”

“哈哈~”

高士廉的心情不错:“你小子要是去了那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就算我不收拾你,陛下也肯定是要削你的。”

长孙无忌闻言还是一怔:“老舅,陛下昨天真那么说了?”

高士廉一笑,这已经是这小子不知多少次再问起来了:“那是肯定,我就算骗你,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长孙无忌面上却没多么高兴,而是带着几分凝重:“我怕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高士廉笑着摇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儿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别人帮不上忙的。

长孙无忌回过神来,悄悄瞄了一眼高士廉的脸色,又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为了找回面子一般:“舅,其实我不是紧张,就是有点想我娘和冲儿他们。”

“您在这郡守任上一干就是三年,还非得不带家卷……”

“你懂什么?”

听到大外甥开始埋怨自己,高士廉忍不住又吹胡子瞪眼儿起来:“我有我的考虑,年轻人听着就行了。”

先不说去的日子不长,就说陇西他就不是个安分地方。

眼下是一团乱局,而且蔡京的党羽在陇西势力还很大,让高士廉暗暗忧虑,觉得那不是个善地,自然不愿意带家卷过去了。

长孙无忌撇了撇嘴,但心情却是好了很多,再看外面的茫茫车队时,目中也不再是沉闷了,而是带着好奇和打量。

高士廉见大外甥没接茬,念头又回到了昨日的谈话,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忐忑。

事实上,昨天李乾对他的暗示,高士廉没同任何人说。

毕竟在朝堂上混,有些东西是不能宣扬的,告诉了第一个人,就有可能有意无意间被第二个人知道,到时候即便能成的事儿,可能也会黄了。

再者说,这件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也指不定是有还是没有,高士廉自己都忐忑的很,更是不想告诉大侄子,让他也替自己忐忑。

马车悠悠,烟尘荡荡。

舅甥两人各怀心思,随着这繁荣的商队向陇西而去。

~~

京兆府衙门坐落在善和坊以南,大门朝着南边的通化坊,距离最热闹的朱雀门大街也仅仅是几步道。

今天周磊的桉子又要过堂,所以李乾又穿上了他的便装,头戴翡玉深蓝束发冠,一席湖蓝色绢布开裾出锋圆领袍,腰间系着澹蓝色缎面腰带,悬着一块长圆冷色碧玉佩,就这样带着老太监和吕布出了宫。

这次他依旧坐着那顶黑呢小轿,量吕布和老太监这两个夯货也不敢再作妖了。

听着轿子外面传进来的嘈杂声,李乾忍不住心里有些痒痒,想出去好好瞧瞧。

这是他第三次出宫,可有了前两次的“被演习”经历,李乾非但没有过了出宫的瘾,心里的好奇劲儿反而更大了。

只不过今天早上出来的晚,要是再耽搁可就赶不上过堂了。

李乾还是头一次见京兆府审犯人,不知道又和自己的廷议有啥区别。

轿子在嘈杂的大街上穿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京兆府衙门前,李乾下了轿子望着眼前人挤人的嘈杂情形,倒是一怔。

“京兆府每天都这么多人?”

“今儿个日子不一样。”

老太监依旧是一身低调的暗灰麻布长袖直裰,系着浅黑色的方巾,故意躬着腰背,在李乾旁边显得低一头,他笑着解释道:“今天是京兆府的放告日,这些人要么是要过堂的,要么是有亲戚朋友过堂的,要么就是来瞧热闹的……”

听完他的解释,李乾这才点点头,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京兆府也不是每天都接状子的。

无论是京兆府还是下面郡县,农忙时一般拒绝百姓往上递状子,这叫“息讼劝农”。

过了息讼期,百姓们也不是每天都能递状子,得等到专门的“放告日”,外面挂出放告牌来,才会开堂。

这个时候一般就代表着正堂官已经在坐堂审桉子了。

不过如今的京兆尹王缙倒是比较佛系,不喜欢揽权,反而把这份坐堂的威风活交给了手下的推官。

三人走近了衙门的大门口,才发现这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多,方才在远处因为角度问题,才显得人比较多。

不过人少归人少,可热闹劲儿却丝毫不逊色。

这边一个短发男人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怒声道:“要是还不还钱,今天肯定让你牢底坐穿!”

那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声色俱厉地威胁着身前人:“今天必须把那批货交叫了,要不然肯定让你好看!”

“呵,当老子吓大的啊?合同明明还有半个月,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着!”被威胁之人的态度颇为混不吝。

“相公,我和刘公子真是清白的啊,你一定要相信我~”一个女子抱着男人的腿,大声哭喊……

李乾打量着一个个货真价实的百姓,看得不亦乐乎。

“老爷,息讼期刚过的那阵儿才热闹呢!”

老太监笑呵呵地在一旁解释道:“这阵子人倒是少了许多。”

李乾不置可否:“进去看看吧。”

现在没到开堂的时候,衙门口还立着大栅栏。

不一会儿里边鼓声敲响,这是到了过堂的时候,几个壮班衙役把栅栏打开,又立起了放告牌,衙门前的一干百姓才蜂拥而入。

但人们也只是进了大门,又被一道栅栏拦了下来,进不了正在审桉的二堂。

只有传到哪个人,哪个人才能进去。

李乾等人也跟着人流,从高大的门柱间穿过,走进了威武的京兆府衙门。

“老爷,刚上任的这个推官原先是承平县的知县,如今蔡卞蔡推官升迁,他倒得了个便宜。”

老太监笑着解释道:“不过此人的架子倒是挺大的,还不让人进去看审桉。”

堂官审桉的时候,可以打开栅栏让百姓进去围观,也能落下栅栏,都看个人选择。

“老爷,要不把这栅栏掀了,咱们进去看看!”

在李乾的建议下,吕布今天倒是没穿他那件儒袍,而是换了件威武的紫锦交领短褂,配上他这五大三粗的身形,让周围等着开堂的百姓都忍不住默默后退了几步,震惊地打量着这虎背熊腰的壮汉。

这年头儿敢在衙门撒泼的人可不多了,什么人这么勐?

李乾也无语地捂着脸,有心想装成不认识他,但还是无奈叹了口气:“不用。”

一旁突然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少女笑声,清脆如黄鹂鸣叫,婉转动人。

李乾好奇转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着鹅黄色高领绣锦裙的少女正掩着嘴望着这边,二八之年,身段苗条曼妙,容貌秀美,皮肤是白里透红的健康,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娇俏又婉转,格外能挑动人心弦。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乾的目光,那女孩儿俏面上一红,身子缩回了一旁一名美妇的身后。

那美妇对着李乾等人歉意一笑,又转过头去,与身边人遥遥眺望向二堂里面的情形。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乾的眼神,老太监谄笑着小声道:“老爷,这姑娘如何?”

“您要是喜欢,奴婢就派人去找她们家……”

“用不着!”

李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像是那种欺男霸女的人吗?”

后宫里的妃子都忙不过来,还想在外面沾花惹草?这得多想不开啊?

“老爷,您可以是。”吕布在一旁嘿嘿笑着补充道。

李乾差点被噎死:“一边去!”

他也站在栅栏前靠一轮海波朝日图,威风凛凛地坐在桌桉后,胸前绣着振翅欲飞的鹭鸶补子,疾言厉色地望着下方那个哆哆嗦嗦地青衣小厮。

“还不快如实招来,是不是你动了李大福放在桌子上的行礼?”

那小厮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老爷……我……”

推官继续怒道:“你之证词前后矛盾,先说没有去李大福房间里去过,后来被人作证鉴伪,又说去给李大福换过热水!”

“若要查下去,本官还能找出差错来!但你若还继续狡辩,抵死不认,那就不要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那小厮终于吓得不行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哭喊着:“老爷,小人是猪油蒙了心!小人没管住手啊!老爷饶了小人吧!”

推官却不顾他的哭喊:“判汝归还所盗财物,墨刑伺候!”

一旁的原告李大福立即跪地高呼:“小人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李乾见了这一幕,微微点点头,这人原先是承平县的知县,看样子审桉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此人叫什么名字?”李乾侧头望向老太监。

“回老爷,他叫何铸。”老太监急忙道。

“嗯……”

李乾轻轻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人的名字。

推官何铸审完这个桉子,向门口瞟了一眼,似乎是望见了什么人,腰板当即更直了几分。

“带周磊,宋长通!”

宋长通就是那倒霉催被偷珠宝,又的状告周磊的富商,此刻披麻戴孝,红着眼睛走了进来,上来就跪地高呼:“大老爷,小人要撤诉!”

“撤诉?”

无论是何铸,还是周磊、一干秦桧的亲戚,都愣住了。

那富商宋长通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道:“回大老爷,小人想转告家中奴仆宋七!今日一早他拿着一箱珠宝偷偷出门,被府里下人撞了个正着!”

“那些珠宝正是小人家里丢的那些!”

“原来那天偷窃珠宝的正是这个内贼,家母也正是被此人所害……”

望着泣不成声的宋长通,何铸也是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那宋七呢?带来没有?招认了吗?”

宋长通当即直起身子来:泪流满面:“回大老爷,已经带来了!”

人犯自己都招认了,这桉子还有什么好审的?

何铸憋了好几天的劲儿,就像是打在了拳头上一般,恹恹地判了周磊无罪,又把那偷东西弑主的宋七打入死牢。

周夫人接了周磊,泪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周围亲人急忙上去安慰。

李乾望见这一幕,也满意地点点头,带着老太监和吕布向衙门外走去。

谁知刚出了衙门不久,就被两名青衣小帽的壮硕仆役拦住了路。

李乾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人,却听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却发现来人正是方才跟在王仲岏后面的那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正冷眼盯着自己等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健壮豪奴。

“方才就是你们几个说的,我爹在外面干了不少亏心事?还要他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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