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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为‘出宫晚归’,而被当时的廷尉张释之抓住,逼的先帝向张释之脱帽谢罪······
一切,都在朝不利于刘启、皇后窦氏的方向发展。
而最终敲响警钟的,是被先帝一纸诏书,任命为梁王太傅的名士:贾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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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梁怀王、贾长沙,都早已化作黄土一捧。”
“倒是我们师生二人,还好生生活在这人世间·········”
满是惆怅的发出一声感叹,天子启泪痕遍布的面容之上,也终是涌上一抹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极尽复杂。
尤其是被晁错脸上,那纯粹到看不出丝毫杂质的释然笑容衬托着,就更显得无比复杂了起来。
“当年,储君的位置,出现了隐患。”
“名扬天下的贾谊,也被先帝送去了梁怀王身边,做王太傅。”
“如果不是老师的出现,我当时都要以为,自己要失去储君太子的位置,然后死在自己的亲弟弟手中······”
又是一阵摇头唏嘘,却只引得晁错再嘿笑一声。
面上带着轻松地笑意,为自己再倒上一碗酒,一边倒,嘴上一边说道:“事实证明,先帝没有选错。”
“陛下,才是那个对的人。”
“如果是梁怀王,那到了今天这般田地,恐怕这宗庙、社稷······”
“嘿!”
话说一半,晁错便适时止住话头,轻笑着抓起酒碗,再次勐灌下去。
而在桉几对侧,看着晁错一碗接着一碗的往下灌酒,天子启的心,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揪痛······
“过去,从来没听说老师喜欢吃酒?”
轻声一问,只惹得晁错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却并没有停止喝酒的动作。
待一碗酒饮尽,晁错才舒坦的‘哈’了一声,才笑着望向眼前的天子启。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我怕让人抓住陛下的把柄,说太子太傅,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陛下坐上皇位之后,则是手中的事实在太多,朝中,也结下了太多的冤家;”
“生怕哪一天,酒吃多了,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现在好啦”
“再也不用有这么多顾虑,可以敞开肚皮,痛痛快快吃上一顿了!”
满是洒脱的一语道出口,晁错便再次伸出手,朝那已经被自己喝掉一半的酒坛抓去;
只是这一次,天子启却并没有再‘冷眼旁观’。
“学生从师,已经二十多年了······”
便见天子启回到桉几前,双手抓起酒坛,手上忙着往晁错的碗中倒着酒,语调中,却也悄然带上了哽咽。
“这二十多年里,还从没有给老师,斟过一杯酒······”
“老师······”
“请······”
听出天子启语调中的哽咽,晁错也终是敛去面上笑容,神情哀沉的伸出手。
拿起酒碗,晁错不忘直起身,双手捧着酒碗,向屹立于身前的天子启深深一弓腰。
“臣,愧领······”
道谢一声,将碗中酒饮尽,将酒碗放回桉几之前,晁错也依旧不玩说上一句:“敬谢陛下······”
随着酒碗再一次被晁错放回桉几之上,时间,便似乎又一次凝滞。
内史晁错坐在桉几前,低头不语;
天子启屹立于晁错身侧,垂泪无言。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启才再一次从哀伤的情绪中调整过来,用小臂一把抹去脸上泪涕,终于在桉几前坐下身。
“过去,老师总是教导我:这世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分明,一目了然。”
“但学生,自从坐上这皇帝的位置,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分不清对错了······”
“——有些事明明是对的,但学生费尽心机,却总是无法做成!”
“而有些事,明明是错的,但学生再不愿,却也不得不做······”
听闻天子启这番满是落寞的话语声,晁错也不由摇头叹息着,将目光从天子启身上移开。
思虑良久,又突而摇头一笑。
“臣还是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对的事,到头来,终会是对的;”
“错的事,到头来,终还是错的。”
“——只是有些时候,错的事,会用到正确的方式,所以会显得他对。”
“而对的事,有些时候,也需要用‘错’的手段,才能达成‘对’的目的。”
“归根结底,对,和错,重要的不是过程;”
“而是结果······”
晁错这平和、舒缓的语调,却也终是让天子启再次哽咽起来;
望向晁错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满满的愧疚。
“老师,曾教导过我······”
“毒蛇啮齿,壮士断腕;”
“为天下者,不,不顾身家······”
夹杂着啜泣的话语声,让天子启再也无法抬起头,面对眼前,这位教导、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学师,只朝晁错深深弯下腰,低头啜泣起来;
而在桉几对侧,晁错却满是感怀的长呼一口气,又带着欣慰、恐惧、喜悦、哀痛组成的复杂笑容,朝天子启缓缓点下头。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
“甚至都不需要陛下说,臣自己,就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了。”
“过去这段时间,臣也一直在想着,该如何配合陛下,才能让陛下不因为这件事,而沾染上骂名······”
说着,便见晁错嘿笑着低下头,随手整理一下衣袍,便从桉几前站起身。
自顾自朝远门的方向踱出两步,晁错才回过身,轻笑着朝窗外指了指。
“雨过天晴;”
“臣,该上路了。”
“只是还有最后几句话,想要和陛下说······”
此刻,天子启早已是瘫坐在桉几前,泣不成声;
听闻晁错此言,只无力的一摆手。
“臣走之后,吴楚绝对不会退兵!”
“这场叛乱,必将以血泪为代价,才能结束!”
“在叛乱结束之后,陛下,绝对不能停下削藩的脚步!”
“——宗亲藩王之祸,就如同那草原上的水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陛下,务必要借着平定叛乱的威势,将贾谊在《治安策》中,提到的‘推恩诸王之子’的办法,一举推行于所有宗亲诸侯!”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宗亲诸侯尾大不掉的问题,为我汉家未来提兵北上,讨伐胡虏,创造有利的条件·······”
言辞恳恳的道出这番话,晁错便垂泪苦笑着,在院门内跪下身;
朝天子启重重叩下三个响头,晁错便决然起身,推开了紧闭的院门。
“老师!”
正要跨出门槛,身后却传来天子启一声凄苦的呼号,惹得晁错下意识停下脚步。
但片刻之后,晁错赶到嘴边的话语,却终也只得化作阵阵无奈······
关上院门,回过身;
看着天子启瘫坐于桉几前,将不舍得目光望向自己,晁错却只苦笑着一摇头。
“对于家人,臣并没有其他交代;”
“没走出院门,也并不是臣不愿意走。”
“——而是此刻,丞相,正在院门之外······”
低沉的话语声,惹得哀哭中的天子启不由一愣!
却见晁错苦笑着低下头,对天子启再一拜。
“臣,恐怕不能见丞相了······”
“还需要劳烦陛下,去将丞相支开······”
“只等陛下出了院门,臣自当从后门离去,于东市外,安心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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