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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刘胜的目光向又看去,刘彭祖便看见:上首的主位,窦太后、天子刘启、梁王刘武母子三人,早已喝的面色微红,推杯换盏之间,更是不时发出爽朗的畅笑声。
而刘胜,就是看着这母子和睦的一幕,将脸靠在哥哥刘彭祖的胳膊上,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是不是觉得,皇祖母、父皇、梁王叔,像咱们母子?”
温和的一声询问,只惹得刘胜乖巧地点下头,面上也仍挂着那憨傻的笑容;
“我感觉,我看到······嗝!”
“看到咱们母子仨,以后的日子了······”
“兄长把母亲,接去自己的王宫中照顾,听说弟弟我来了,出城二十里······”
“不!”
“——出城五十里相迎!”
突然精神了片刻,刘胜却也在仅仅三秒之后,一笑破功。
“嘿嘿嘿······”
“兄长,也把弟弟我拉入王辇,亲自驾马;”
“到了兄长的王宫里,母亲也像皇祖母那样,拉着我的手······
“嗝!”
“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说个没完没了······”
“咱们就说啊~”
“喝啊~”
“笑啊~”
“哭啊的;”
“就···嗝!”
“就睡过去了······”
听着刘胜以一种明明熏醉,却又丝毫不会引人方案的语调,描绘着这样一番美好的画面,刘彭祖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甜蜜的笑容。
“会的;”
“会的······”
“——阿胜来看望母后,我这做哥哥的,绝对到国界线上迎阿胜······”
看着身前的兄弟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再夹杂着刘胜醺醉的傻笑声,二人身后的贾夫人脸上,也渐渐带上了一抹安心。
也就是在这贾夫人母子三人,正随着刘胜一起畅享未来的时候,天子刘启缓缓从窦太后身侧起身,将殿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吸引了过去;
便见天子刘启脸颊微红,身形也已有些不稳,只那双往日里无比深邃,好似什么都能看透的明亮双眸,此刻却带上了一抹流于表面的固执,和决绝······
“——朕百年之后,当立梁王!
!”
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孝,惹得殿内众人纷纷止住动作,甚至有几个喝醉的人,努力回忆起方才,耳朵接收到的音频内容。
待片刻之后,硕大的宣室殿内,便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在刘荣、刘德、刘淤三人身后,栗姬面呈惊骇之色,牙槽都打起了颤!
至于皇长子刘荣,更是再也端不住‘皇长子’的架子,一个不留神,就见手中酒盏跌落在面前的桉几之上。
栗姬、刘荣母子如此,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东席,除了沉沉睡去的十皇子刘彘,各位皇子和姬嫔,都无不将呆滞的目光,撒向刘启那写满骄傲的面庞;
西席,各家外戚更是面色巨变,酒意也在顷刻间消散,就差没在额前,明写上‘陛下别闹’四个字。
“荣······”
“荣儿······”
“——君无戏言!
!”
不等栗姬按捺住心中惊骇,将那声毫无底气的‘荣儿’二字叫出口,便见上首主位,窦太后也随即扶杖起身。
“去!”
“将那诏书取来!
!”
扶杖起身,摸索着握住刘启的手,似生怕刘启跑掉般攥紧些,窦太后便回过头;
明明眼睛看不见,却还是翘首以盼的望向殿侧,那领命而去的宫人。
“禀太后;”
“诏书······”
不片刻的功夫,便见那宫人双手托举一方三指粗的木匣,刚递上前,便被窦太后一把抓过!
——一手攥着天子刘启,一手扶着手中鸠杖,为了接过这装有诏书的木匣,窦太后,选择将鸠杖松开······
哐啷!
鸠杖落地的声音,似是最后一声警镝,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首。
却见窦太后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鸠杖,一手仍紧紧攥着刘启的手腕,只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取出木匣内的诏书,而后将其摊在了面前桉几之上。
“皇帝既然有此心意,就在这份诏书上用印吧!”
待这句话从窦太后口中吐出,就连最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刘胜,都悄然变了脸色。
——窦太后,居然早就准备好了册立诏书······
只等天子刘启用印,梁王刘武······
“陛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极为嘹亮的呼喊声响起,惹得殿内众人心下又是一紧!
却见西席外戚之列,太子詹事窦婴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起身,嘿笑着朝前走去。
“陛,陛下······”
“嘿嘿嘿······”
“陛下···嗝!”
“酒吃多啦!”
“啊?”
“吃多啦!”
“都醉啦!
”
神情满是随行的道出一语,窦婴脚下仍止不住的往前走去,又走出两步,便晃晃悠悠向前栽去。
“窦婴!”
见如此紧要关头,自家族侄却站出来丢人现脸,窦太后面色不由一沉!
却见窦婴慢悠悠从御桉上起身,身形摇晃的拱了拱手。
“太,太后赎罪······”
“臣····嗝!”
“也吃了不少酒······”
“醉了······”
“醉了·········”
见窦婴闹这么一出,殿内众人却一刻都不敢移开目光,生怕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而在上首,天子刘启看向窦婴的前胸,那满是倔强的目光中,也终是闪过一丝心有余季的后怕······
“窦长孙!
!”
窦太后又一声狠厉的呵斥了,吓得殿内众人身形齐齐一颤!
却见御桉前,方才那封被窦太后摊开的诏书,不知何时,被夹在了窦婴的襟口;
而伴随着窦太后又一声厉斥,那诏书却被窦婴随手拿起,毫不在意的在手上、脸上,乃至脖颈周围抹了一圈!
随后,明明醉到连路都走不直,都要摔在御桉上的太子詹事窦婴,却极为迅速地将那封诏书揉成一团,隔着足足一丈多的距离,不偏不倚的扔进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炉当中······
“臣,君前···嗝!”
“君前失仪······”
“臣,这便···嗝,告退······”
含湖其辞的行礼作别,待窦婴回过身时,殿内众人这才看见:窦婴的口鼻、脖颈乃至双手,都已被那诏书上的墨迹,染上点点黑污;
窦婴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只摇晃着身躯,晃晃悠悠走到殿门外,随意踩上一双大小合适的鞋,便朝着宫外走去。
待窦婴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长松了口气。
——除了两个人。
除了咬牙切齿,愤然离席的窦太后;
以及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又发出阵阵苦笑的皇九子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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