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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华见她眉宇间有恳求之色,心下一软,吩咐婢女们退下。
场间只余了她们二人,元仲华急匆匆道:
“有何话,你现在便说。”
“事情是这样的。”
元明月长叹一声,断断续续说起了当日元修欺辱一事。
“世子也是担心平阳王再生事端,这才派人护住了我家宅院。”
说罢,掩面而泣。
这番话听得元仲华一阵火气,大骂道:
“平阳王怎能做出如此叫人作呕之事!却还有脸与旁人说是他受了委屈,怎地如此、如此。”
元仲华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气恼地一跺脚,当即要去寻元修的麻烦。
却被元明月死死拉住:
“还请公主莫要声张,这也是世子的意思,有孙腾、封隆之在前,若再有此等不堪之事传出,我一个寡居妇人,旁人只会道是我不知羞耻勾引了平阳王。”
元仲华羞得无地自容,她当初便是这样的看法。
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安抚道:
“好姑姑,你莫要哭了,我不往外说便是,你且宽心,待夫君回了洛阳,我必让他为你做主,那些坏你名节的人一个也跑不脱。”
原来元明月长了元仲华一辈,是姑侄关系。
得了元仲华的安慰,元明月这才止住了泣,哽咽道:
“世子若是再为我声张,旁人又不知该如何编排我俩的关系。”
元仲华却骄傲道:
“夫君要是畏惧人言,便不会派人护住姑姑,姑姑但请放心,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出面为姑姑的清白作证。”
这番话,说得元明月满心感激,但还是摇头道:
“寡居在家,本就多有是非,旁人最喜风言风语,又何必再将公主牵扯进来,我命薄,打算等世子回了洛阳,向他道过谢意,便寻一处庙宇修行,长伴青灯古佛。”
“姑姑怎能做这等傻事!”
元仲华急了,可也明白有平阳王、孙腾、封隆之等人骚扰,元明月又如何能够安生。
她纠结许久,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若实在不成......”
话未出口,元明月似乎猜到元仲华的主意,赶忙打断道:
“公主莫要这般说,外人本就在传谣言,若我、若我真进了渤海王府,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闲话。”
“唉!还是等夫君回了洛阳再做打算吧。”
元仲华万般无奈只得叹息道。
邺城。
“世子,各科录取的试卷排名,由上至下,请世子亲自揭开糊纸,我等也好誊抄名次,按名次授予职位。”
杨愔、陈元康、崔季舒三人领着赵彦深等一众批阅的文吏,将录取的试卷呈给高澄,请示道。
高澄看着那一摞摞的试卷,也不知道从多少份试卷中才挑了出来,连忙慰问众人辛劳,命人为他们记上功绩,等回了洛阳再行嘉奖。
高澄只取了每科前三翻看,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不学有术的小高王哪耐得住性子去看那繁琐的古文。
看罢,一一为录取之人揭开糊纸,由文吏在一张红纸上誊抄姓名,姓名之前是早已写好的官职名称。
原来高澄早已为职位轻重排好名次,只立了一个要求,不得在本地任职,若是碰着了,需往下移上一位。
此次录职,所供都是卑官小吏,早有公布,因此士族嫡系自然瞧不上眼。因此排名之时,倒也少了亲族过来请托,可以任由高澄心意。
高澄当先揭开农事科第一,毫无疑问,农事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第一名是相州人士,而农事科排在第一位的官职也恰好是相州均田官,由高澄新设,专事田亩回收与分配。
按照先前的规定,便把第一位挪至第二,任冀州均田官。
再揭开糊在第二名上的白纸,还好,不再是相州人。
九月初六,邺城,才过卯时,就有一大群人守候在渤海王府外,王府外的大街上,被挤个水泄不通,这让守门的卫士们有些紧张,唯恐生了什么差错。
‘世子为何非要把张贴的地方选在府外。’
有卫士心中不解,但也不敢与旁人倾诉。
张德兴早早地等候在门外,虽然有几分把握,但还是难免忐忑。
在邺城等候了三日,也与几名沧州同乡互通了姓名,本想与他们闲聊,来消减心中的不安,可看这些人同样时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好作罢。
等了许久,终于到了辰时,渤海王府大门张开,一队卫士护卫着高澄出门。
这次他要亲自唱名。
眼看府外的人群纷纷跪拜行礼,高澄抬手笑道:
“莫要多礼,批阅不易,让诸位苦等三日,但请放心,本次录用只有一个原则,那便是公允!若有真才实学,必不会被埋没。”
戍岗的士兵们大声将高澄的话语传扬开来,
众人闻言感恩又跪。
高澄这才从文吏手中先拿过一张榜单,高声道:
“备贼科第一名,定州卢奴县人赵严平,当授...”
随着士兵们将一个个名字与官职传唱,拥挤的大街上不断有人欢呼:
“我中了!”
“我得官职了!”
欣喜若狂之下,甚至失了仪态。
而在备贼科一榜唱完之后,没有位列榜上的考生则痛哭哀嚎。
高澄唱罢一榜,没有急于拿取第二张榜单,他大声与众人说道:
“应考之人,无论是否得职,都可在渤海王府领取一份钱财,以支此行的花销。”
又是博得人群一片感激,连落榜的备贼科考生也在诚心拜谢。
人心都是肉长的,高澄为了保证此次考试的公允做出的各项措施,大家伙都看在眼中,甚至贵为渤海王世子的他还体贴众人不易,给予大伙盘缠,谁要再说是非,当真是狼心狗肺。
当一个个名字被传唱开来,张德兴满是羡慕,心中也越发患得患失,虽说渤海王府会给予此行的开销,但妻子这些时日的操劳,又如何弥补得回来。
眼见高澄终于将最后一份榜单张开来,张德兴止不住的发抖。
“农事科第一名...”
张德兴感觉自己呼吸越发急促。
“沧州浮阳人...”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张德兴,当授相州均田官...”
张德兴脑袋一片空白,连之后的俸禄也没有听清,周围的同乡带着张笑脸围拢上来道贺,身边有人指着他大喊:
“快看,这就是农事科第一名,张德兴!”
“我得官了?”
他喃喃道。
“我得官啦!”
想到了那日站在田垄边见到的身影,张德兴蹲在地上,大哭大笑,情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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