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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白衣帮湛胥推着轮椅,三位立场不同的少年此时难得和谐的走在了长安的街道上。
街道上很安静,只有月光轻轻的投下一片柔情。
青石板街道被长安的往来客们磨得光滑,月光洒下,如同在这长安的街道上落下了一片片的小湖泊。
此时的长安街道除了平康坊,早已没了多少人;只有一些酒家还在亮着灯,不过此时也开始在收拾店,准备回家睡觉了。
进入了夏夜,蛐蛐儿的叫声怎么都少不了。
只要是有缝儿的地方,有草的地方,便有它们生存的坏境。
街道虽然修整的干净,可转角的地方却还是有一些草倔强的长了出来。
微风拂面,徐长安原本心里的一些结,还有一些莫名的愤怒,也随风而散。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他,突然停了下来,闭上了双眼,伸出了手,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一般。
程白衣一愣,看着徐长安的背影,看看自己推着的湛胥。只见湛胥也是诧异了一瞬间,随后便立马反应了过来,也同样闭上了眼睛,伸出了双臂,拥抱着风。
程白衣明白了,可眼中却是多了一些嘲讽。
他看了一眼周围,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知道,他们周围肯定有不少高手。
在徐长安踏进院子的时候,那些高手应该也到了,不过因为徐长安的缘故,他们才没有现身。
这也是为什么徐长安带着他们出来,没有一点儿阻碍的原因。
“行了吧,我的小侯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程白衣终于出言打断了这一幕,心中拥有愤怒和仇恨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发现不了身边的美好。
徐长安和湛胥睁开了眼,同时转过了头。
徐长安看了一眼程白衣,随后看着湛胥,脸上出现了一抹笑。
“你拥抱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湛胥嘴角亦是含笑,偏着头,如同一个入私塾不久正听先生话人证思考的稚童一般。
“风很暖,人世间的温度。”
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个答案,若不是血脉和种族的缘故,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在长安有一个栖身之所,有三五好友。若是遇上明月和暖风,一起提着酒壶,醉倒在桃花下,那是何等的快意。
随后湛胥突然笑道:“我也好奇你拥抱的是什么。”
“风。”徐长安的回答很简单,让湛胥有些意外。
“行了吧,小侯爷,这儿离刑部大牢不远了。你越拖下去,暗中‘保护’的兄弟们越难受。趁早完事,让他们早点回家吧!”程白衣越发的急躁,看着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带着二人到了刑部的大牢。
似乎早就有人打点过了,看到来人是徐长安,不管是大牢的官员还是狱卒都纷纷配合了起来,每个人看到徐长安三人,纷纷弯下了腰。
可越是这样,程白衣眼中的厌恶便越发的浓重。
“行了,到门口了,去哪间大牢?”徐长安转身问道,他知道程白衣不会无缘无故的说那一番话。程白衣虽然算不上一个好人,可也算不上一个坏人,他那么说,肯定是有些事儿和人让他对这个人世间失望了。
“零五一号,吴谦和。”
徐长安听罢,点了点头,看向了狱卒。
只见狱卒一脸的为难,看着徐长安眼神逐渐的凌厉了起来,他这才小声的说道:“小侯爷,你可知道这号数代表着什么?”
这狱卒偷看了一眼程白衣,虽然他不认识程白衣,可刚才小侯爷问了程白衣,明显是听从了程白衣的话才来这儿的。
“你不用管他,也不用害怕他,照直说就是。”
程白衣看得那狱卒紧张,便接过了狱卒的话,直接介绍道:“这零号到五十号监牢的人,全是不良人的后备人员,虽然都是手头染了不少鲜血的人,可也有救。当年桃酥和唐正棠等人都被关在了前十的大牢里,所以这真正要处斩的人,都被关在了五十一号。”
徐长安点了点头,看着狱卒道:“即便明天他要被处斩,难道我还不能进去看看了?莫非真要我去刑部薛正武大人那儿拿了文书你才放行?”
狱卒听到这话,早已不敢阻拦,文书什么的其实早就来了,就他见到的,吏部来了一封请求函,而刑部则直接是命令。当然还有一封,他没有资格看,是来自宫内。
狱卒跪在地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现在这吴谦和正在和红差见面,他的日子定下来了,明日的午时。”
徐长安一愣,看着程白衣,摇着头发出了一阵苦笑。
他没想到,这程白衣是给他出难题的,若是这吴谦和真的有了冤屈,那自己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营救。甚至,自己知道了他的冤屈,都不一定能够把他给救出来。
所谓的红差,其实就是刽子手,因为刀头染血,且身穿红白两色的大褂,且这是一刀下去见红的差事,故称之为红差。但凡是死刑犯,行刑的前一晚上都会见一下红差,让红差转述遗言之类的等等。
“我们悄悄的听着,等他们说完之后,再去相见。”
徐长安说着,便朝着这狱卒喝了一声:“带路!”
那狱卒打了一个激灵,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不敢再阻拦三人。
徐长安瞟了一眼程白衣,对着他说道:“带着他进来,别惊动其它人。”说罢,便率先下了大牢。
看着这长而幽黑的通道,湛胥笑了笑发声说道:“请吧,记得把我抬下去的时候,别惊动其它人。”程白衣叹了一口气,看着徐长安的背影,努了努嘴。
“小夫子的忠厚和风度他没学会,齐大师兄的偷奸把滑倒是学了一点皮毛,只不过他没有齐大师兄欠钱不还时的那种厚脸皮。”
程白衣说着,调动修为,使湛胥和他的轮椅凌空而起。
三人下了大牢,由于徐长安率先下去,也打了不少的招呼,况且狱卒都认得出来他,故也没引起多大的震动。
当初徐长安和姜明平定越州,长安城内夹道欢迎;而后徐长安又是劫狱,又是被通缉;而且还在大理寺的牢狱中闹出了事儿,虽然有些事没明说是他做的。但这些牢狱的官员们被他折磨怕了,便早就把徐长安的画像让手下人背了下来,甚至有人还带回家张贴起来,有些时候,比门神还管用。
虽然徐长安不想为难他们,可每一次损失和事情最终都要追责,这些官员也会遭受到问责。
三人走在大牢之中,慢慢的靠近了五十一号牢房。
“老吴,明天你要走了,我送你最后一程,他们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的刀顿一点,让你多受一点折磨。”一个壮硕且五大三粗的刽子手说道。
他们三人远远的看着,生怕惊动了谈话的二人。
其实凭借三人的修为,这二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三个。
但他们还是远远的躲着,从他们三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个刽子手,而却看不到老吴。
“反正都要死了,这点折磨算不了什么,这银子可以赚。”老人的声音平和而淡然。
“他们还没出门,我把他们放在桌子上的银子给丢了回去。”刽子手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吴谦和话还没有说完,刽子手接着说道:“刽子手多是寡居之人,克父克母克妻子,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怕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群人,若是这种事儿出现在我的身上,我肯定全部把他们给宰了。可惜啊,我没有像你女儿一样那么乖巧的女儿。”
刽子手说着,抬起了打开的酒坛上的泥封,给吴谦和倒了一碗酒。
“这啊,是你女儿托我带进来的,我也能沾沾光。你放心,你女儿很安全,那伙人被你杀怕了。”
吴谦和笑笑,伸出手穿过了牢门,抬起了装满酒的碗,喝了一口。
吴谦和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还没来得及回味这酒的滋味,脸色突然一变。
“这酒?”
刽子手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他。
“这是我以前埋下的酒,女儿红。等到女儿出嫁之日方能拆开来喝,我埋下的酒,想过它许多滋味,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被杀头的前一夜在大牢里喝到,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女儿出事情了!”
刽子手盘腿坐在了地上,旁边放着他吃饭的工具,一柄鬼头大刀。
吴谦和猛地往前一冲,虽然冲不出来,可也引得拴住手脚的铁链一阵晃动,“索索”作响,几只原本在墙角安安静静等待食物的老鼠也被他一惊,顿时四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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