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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魂笑道:“你这婆娘!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糙老爷们,要你这娇滴滴的女人守护,我不要脸了么?不管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妻,也只能是我的妻!听见了么?”
春二娘笑了:“听见了,听见了!这么凶干嘛?”她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满脸幸福。“我先走一步,去毒死那姓孟的老婆子。她死了,天下有情人就不会遗忘前世,还能牵手续情。”
“毒死就算了。不如留她一命,给你当使唤丫头。”
“呸!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吧!使唤丫头?我看你是想要个暖床丫头!”春二娘揪着阴魂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老娘不够美么?你还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美美美……疼疼疼!”阴魂求饶道,“我伺候你都伺候不过来,哪有心思看别的女人?再说了,那孟婆多大年纪了?你不嫌弃我还恶心呢!”
“算你识相,说了句人话!”春二娘盯着李晚煕,满目嘲讽,“你看不懂我俩的感情吧?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不懂情为何物的怪物!虽然你贵为龙卫首领,你能呼风唤雨,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的人生已到达令很多人不可企及的巅峰。可是,有什么用?你活着是孤家寡人,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在你成功或失败时跟你分享,死的时候也形单形只,连个替你难过为你送行的人都没有。你不觉得你太可怜了么?”
阴魂揉着她的耳垂,笑道:“都要死了还这么多话,小心阎王拔你舌头。”
春二娘抛了个媚眼:“有你陪我赴死,我开心,就想多说几句。”她已咳不出血来,胸脯剧烈起伏,喘得厉害。“李晚熙,有人说你之所以遣散天极教,是因为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最有趣的是,她偷的那汉子还是你的亲兄弟?啧啧啧……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女人可真是太能干了,我好生佩服!你应该奖励她的,怎么倒一剑把她给杀了?我当真很……同情你老婆,才偷了一个汉子就被杀了。换做是我,我睡遍天极教上上下下,让你的脑袋比春天的草原还绿!”
李晚煕又羞又怒,提剑朝春二娘刺去。春二娘无力抵挡,被正中胸口。她双手死死抓住剑身,张嘴吐出两根很粗的金针,直奔李晚煕的面门。李晚煕忙松开手,向后翻转,险险地躲了过去。哪知,那金针后还紧跟着两小根细如绒毛的透明的针,其中一根正中他的右眼,闪出一蓬幽蓝的光。他惨叫哀嚎,上蹿下跳,痛苦难当。
春二娘拔出剑扔到旁边,用手绢遮住被刺破的衣服,笑道:“不好意思,我这毒也无解!你,等着腐烂吧!”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阴魂,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道,“我等你!”说完,含笑闭上了眼。
阴魂抚摸着她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李晚煕嘶吼着,带着斩草除根的念头朝阴魂猛扑过去。那已经被融化成脓血,只剩一个黑洞的眼睛让他的脸越发狰狞可怖。眼看他的剑就要刺进阴魂的脖子,一根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树枝硬生生地将剑挡了开去。“谁?”
山林静谧,无人回答。
李晚煕再次提剑。这一次,他用了十成的功力。他的剑对着阴魂,眼睛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想知道出招的人躲在何处。如他所料,刚落地的树枝离地而起,弹落了他的剑,自身却丝毫无损。好厉害的功夫!如果此人想取我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看来,他虽有意救阴魂,却也不想与我结怨。我无力与他抗衡,还是走为上策。思量罢,他纵身扑入树林,逃命去了。
阴魂看看地上突然多出的人影,咧嘴道:“等我死了再搜身,不行么?”他抬头看向来人,不由愣了一愣,“是你?”
莫待叹了口气,伸手去搭他的脉搏。
阴魂摇头:“没救了。”他示意莫待转身,动手脱下春二娘的内衣,仔细抚平叠好,“把这衣服泡在笑红尘里,其字可显,那便是藏木兰策的所在。”
“为何要给我?我不是好人,更非善类,我之前帮你也是有所图。”
“混江湖的,哪个不是在刀尖求活?好人?善类?早都变成白骨,化成飞灰了。我也不是白给你木兰策,我有事相求。”
“你说。只要不过分,我都会酌情考虑。”
“第一,替我师父守住无影门。第二,将我和二娘就地合葬。”
莫待想了片刻才说话:“无影门的新掌门孟少群你是知根知底的,那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他会守护无影门。若他日无影门有难,我有能力帮忙也可以帮忙的,我必不袖手旁观。可如果帮了忙会给我招惹麻烦,而我还没能力解决这些麻烦,就是你从棺材里爬出来求我,我也不会过问。合葬一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说,我也会做。”
“哈哈……二娘曾说,莫待此人虽心机深沉,到底是个与众不同的,不是坏人。她果然没说错!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满口应承我的要求。你倒说得实在!就冲这个,我就愿意把木兰策给你。”
“你没让我替你杀李晚煕,你也很与众不同。”莫待指着一处向阳背风的地方道,“那里如何?可遮风挡雨,视觉极佳。待春暖花开,你夫妻二人可看遍这满山秀丽。”
“好眼光!就那里。”阴魂在春二娘额头深深一吻,“二娘,我来了!”弥留间,他看见杨花飞舞的渡口,春二娘素衣衩裙坐在一条乌篷船上,对他招手。在她的脚边,堆着水淋淋的渔网。十几条翻着银白肚皮的鱼在船舱中乱蹦,那是她刚捕捞上来的。她说,卖了这些鱼,我给你做身新衣裳,再给你买几壶好酒。若有剩余,就存起来,到冬天给你缝身厚棉衣。你的腿不好,可不能冻着……一缕笑凝固在他的嘴角,再也没散去。
莫待垂手而立,久久没有动弹。没来由地,他忽然想起了梅染,想起他对月独奏时的孤寂。天长地久孤独地活着,轰轰烈烈相伴着死去,到底哪个比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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