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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国公震惊了。
阿团曾是良淄的没错,但阿团的庄农眼下却与良淄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叛军攻入关中时,阿团的庄农随着许庄头一块跑去了巴蜀。没走的几乎也都死在了屠刀下。渠国公吞了阿团的土地,却也是花费了心思去整地、招户的。眼下阿团人丁兴旺,土地肥沃,把它还给良淄已经是渠国公做出的最大让步,但是赵正狮子大开口,做的是何等的春秋大梦,那一百多户人家,竟是要一块作假卖给渠国公府?
这不就等于让赵正花钱把平凉的四百口买下来如出一辙?
“上护军过分了!”渠国公连价都不想问,胆边顿时升起一股恶气,眼神显然不善起来:“这么做,可真不地道!”
赵正拱手,道:“无所谓了,渠国公!买卖不成仁义在,渠国公何必动怒。今年麦收阿团的粮食我也不要了,便一块给了你吧!”
“……”
这还要脸吗?
这是仗着圣人袒护,是得寸进尺啊!阿团地里的粮食,跟良淄有什么关系?还“便就一块给了你吧”。
这天底下也没有这般脸皮厚的泼皮!
这口水官司就算再打不下去,渠国公都不能被赵正这么拿捏。他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气得脑袋冒烟,“这人我是一个也不放,地,我是一亩也不让。既然上护军想将事情做绝,那就走着瞧!我渠国公府再怎么样,也是国公府,我倒想看看,上护军还有何手段!”
渠国公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渠国公……这就不好了!”赵正追在后头,“凡事好商量,价钱可以谈嘛!”
“有甚好谈的!你这是欺人太甚,是做生意的嘴脸吗?”
“圣人大病初愈的,可经不起折腾。这等事,我二人商量着就能解决了。我手里的人,可以转给广平庄,可我也不能白白亏了这些日子的肉粥是不是?总得匀点利给良淄,不然我庄上一百来口,也得吃饭呢!”
“你真是……”渠国公对赵正这死皮赖脸的架势束手无策,说来说去,他就是卡在夏收这节骨眼上,逼着渠国公府答应他提出的条件。眼下去别处招人,一是时间不够,二是别处不一定有闲人。广平庄的两千亩地,加上凉王手中买来三千亩地,还有吞下阿团的一千亩地,这六千亩粮田,凭着手上的人根本就收不过来。
怪只怪,当初胃口太大。
拿这些地时就没想过还有如此棘手的赵元良。往年到庄上打短工的散户们,他们认钱不认人,有奶便是娘,当真是见利忘义……
可就这么被赵正卡着喉咙,渠国公咽不下这口气,他转身刚想开口骂人,却见高隆盛自宫中而来,“渠国公,上护军!你二位慢走一步!”
“圣人可是还有差使?”渠国公见高隆盛走得急,额头上沁出了汗水,便将人领到阴凉处。赵正跟了过去,高隆盛道:“方才光顾着听你们打官司,圣人险些忘了有些事要与上护军说。”
“我这还没掰扯完呢!”渠国公“啧”了一声,又不能跟圣人抢人,于是无奈道:“那就这么办吧,苍宣侯,我俩回头再聊!”
“有的聊就好!”赵正脸上堆着笑,“回头我定给个良心价钱,渠国公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我这等乡野粗汉争什么先来后到了。”
“真不要脸!”渠国公面露厌恶,甩了甩袖袍,便就告辞出宫。
赵正整理了着装,跟着高隆盛又回了甘庭殿。早听说圣人召见,是进宫挨骂的。一是渠国公因为人手的问题联合各庄上了他的参表,二是御史台因为他绑人的事当着百官行了参奏。赵正当时告了假,但宪台也没打算放过他,这事他得有个说法,否则官员考核这一关,他过不去。若是合理合法,定夺也就是一些轻罚,若是其中涉及到拐卖人口等恶劣行径,那问题就比较大了。
花楼女子虽然属于贱籍,但毕竟也有基本的人身权力。尤其还是在都城,敢当街抢人的横山货,就算是太子都不行。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区区一个上护军又算得了什么。
这事圣人决定亲自过问,郑西元便就等着中书省的回函,以此来决定对赵正的处罚建议。说来说去,该怎么罚,还得是圣人说了算。
此时已是五月,天气逐渐闷热起来。大兴宫内地势低,热气挥散不去,便更显燥热。兴庆帝敞着衣领,坐在桉后,侍婢们扇着凉风,汩汩而来。
赵正进了甘庭殿,行礼问好,兴庆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招呼了一句:“坐吧。”
他将手中的奏表递了过来,高隆盛转交给了赵正,兴庆帝道:“宪台参你强掳青楼女子,这事你作何辩驳?”
赵正看了一眼高隆盛,俯首道:“臣不做辩驳。”
“你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吗?”兴庆帝笑了起来,“在安西时,你手下掳了美女四十名,这事我暂且就不追究了。可怎么到了长安,还是这般死性不改?你就那么喜欢美女?”
赵正摇头:“陛下明鉴,玄甲军在莎车、疏勒
俘获的西域女子,与臣无关。乃是受安郡王所托。陛下,这事他真怪不到我头上!”
“你就推吧!”兴庆帝道:“安郡王在长安,我为何就没听说他要了四十名西域女子?你在安西,赏功赏得勤快,赏钱赏人。这原本无可厚非,可这事上不得台面,一旦让宪台参了,那就一定要有个说法。不是我要为难你,就兰桂苑这粗鲁之事,传扬出去,天下士子都要笑话你赵元良吃相难看。这两位娘子当真长得国色天香,让你赵元良不顾犯忌?”
他说这些花时,语气十分柔和。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否则方才也不会因为那长口水官司而忘了这事。只是作为皇帝,他也需要给旁人一个交代。御史台的参本,是拒不得的。
赵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圣上!臣请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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