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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第一回合结束,现在是裁判时间:听着,我们不知道秘科会做出什么事,但我们都不想闹出大乱子……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把所有情报摊开在桌面上共享,同意吗?”

泰尔斯轻哼了一声,而詹恩则看了妹妹许久,这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关于卡奎雷之死,你知道些什么?”在希来的示意下,泰尔斯率先发问。

“不比你多,”詹恩摇摇头,“你又知道些什么?”

“肯定比你少,”泰尔斯耸耸肩,“血瓶帮怎样了,还在运转?”

“我怎么知道,”詹恩目光微动,“凯萨琳在哪里?”

“一个我也找不到的地方,”泰尔斯撇撇嘴,“那谣言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

“嘿!男孩儿们!”

希来再度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双手一挥:

“只提问题不回答,这不是谈话的方式,好吗?”

詹恩和泰尔斯面面相觑,各自挑眉。

场中传来欢呼和叹息声,第二对决斗者胜负已分:一名锯齿刀的使用者靠着刁钻的武器优势赢得比赛,正在商家的陪同下洋洋得意绕场一周,顺便介绍这家武器铺的工艺。

主看台上,希来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

“好吧,第二回合,起来起来,说的就是你,詹恩,起来,让我坐中间!”

在希来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詹恩很不情愿地起身,让大小姐坐到中间,自然又是引起其他观众们的一片议论。

“很好,”希来安然落座,双臂交叠,目光刺向左右两人,“现在,我来问,你们答。”

泰尔斯和詹恩双双皱眉。

希来转向詹恩:

“首先,卡奎雷,你知道些什么?”

“他死了。”詹恩冷冷道。

眼见詹恩惜字如金,希来不得不强忍着眉毛抽搐,转向泰尔斯:“那你呢,你又知道些什么?”

泰尔斯摊摊手:“死得很惨。”

希来深吸一口气,回去问詹恩:

“你去看过血瓶帮了,它怎样了?”

“不妙,混乱。”

希来皱起眉头,转向泰尔斯:

“凯萨琳在哪里?”

“一个不妙又混乱的地方。”

砰!

希来一巴掌砸在座椅上,令两人齐齐一震。

只见大小姐抬起头,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好了,老娘我受够了。”

她的笑容颇有些瘆人,泰尔斯和詹恩都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只见希来深吸一口气。

“这样吧,第三回合:一会儿我脱的时候,你们都配合点,好吗?”

泰尔斯和詹恩都愣住了。

“啊,又,又脱啊?不,不好吧?”泰尔斯面色古怪地看着她这一身裙装。

“如果你以为能那这事儿来威胁我两次……”詹恩眼神冒火。

但下一刻,希来就伸出左手,一把扣住右手的手套,向外一抽!

两人齐齐一惊,还是詹恩反应最快,一把将希来的右手扣住!

“你干什么?”

詹恩又惊又怒,同时忌惮地望向泰尔斯,再看看四周看台。

幸好,主持人还在扇动性地介绍竞技场里的第三对战士,一个本地的黑甲的步行骑士对一个荆棘地的红甲骑士。

而泰尔斯则紧紧皱眉:希来的右手套已经被抽出一截,露出手腕上一截满布烧疤的难看肌肤。

“干什么?当然是给他们看看真实的我啊!”

希来眉飞色舞,毫不在意,甚至还向四周招手以吸引注意:

“给大家看看,我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双手,是什么样子啊!”

砰!

一声闷响,这一场比武的胜负分得极快,步行骑士运气不错,长剑兜头一下,正好撬坏了红甲骑士的肩甲缝隙。

欢呼声中,红甲骑士被抬下场,气急败坏地跟盔甲的维护方争吵。

“哦,噢!希来你说的,原来是脱手套啊。”泰尔斯恍然大悟。

詹恩满是敌意地瞪向他。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希来古怪地回望他。

泰尔斯反应过来,尴尬地搓搓手:

“不不不,希来,我是说,这不错,你选择释放双手,展现真实自我,对所有人坦诚以对,这很好,我支持,绝对支持,举双手支持,但是不是该换个场合循序渐进……”

詹恩眼神阴翳:“他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了!”希来不耐烦道,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没能摆脱哥哥的钳制,“别装了,你连我们昨天上街卖艺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

泰尔斯头疼地叹息。

“别胡闹了,希来!”

詹恩紧紧扣住希来的手,不让她再脱手套,同时警惕地盯着泰尔斯,而后者只能放出无辜的笑容。

希来眼见无法挣脱,却也不羞怒,而是挑挑眉头:

“没关系,反正我还有一只手……”

言罢,她举起左手,咬住中指的指套。

詹恩再度色变。

啪!

下一秒,泰尔斯死死地按住了希来的这只手,不让她把手套咬下来。

詹恩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坐在中间的凯文迪尔大小姐被兄弟和王子一左一右,死死牵制住了两只手,这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猜测看台上的三人间发生什么了。

“喂!”

希来惊异地望着泰尔斯:

“你刚刚不是说,举双手支持我吗?”

“对,”泰尔斯以两只手按住希来的左手,露出糟糕的笑容,“这不正是双手?”

希来瞪大眼睛。

“够了!”詹恩咬紧牙关,死死按住希来的六指,不让它在人前显露,“无论是跳艳舞还是这个,你没必要用自毁来要挟我。”

希来轻笑一声:

“信不信由你,詹恩,我没有自毁,至少不是以我的方式——我只是逼你在坏和更坏之间作出选择。”

詹恩紧皱眉头,看向泰尔斯,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求助之意。

“希来,听我说,我知道你在努力……”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希来:“但是,愈合伤疤,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血淋淋地撕开它。”

希来闻言一颤。

但仅仅几秒后,她眼睛里的颤抖就化作孤注一掷的坚强,只见大小姐微微一笑:

“说对了,我就是要撕开它。”

她转向詹恩:

“不仅如此,我还要告诉大家,在当年翡翠城全力杜绝巫法迷信的时候,公爵家族生下了一个六指的畸形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养在深闺,还一度被怀疑是精神错乱恶魔附身,送去神殿作法驱魔,然而鸢尾花家族瞒着外界,把她伪装成健全人足足十几年……”

詹恩眼神一变。

“只可惜,她还是露馅了,在泰尔斯王子的合理怀疑和一再坚持下,她将再次被送进落日神殿甚至是秘科,去检查看看有什么不该有的恐怖邪祟,禁忌秘法,害人的巫术啥的……”

希来滔滔不绝,这下轮到泰尔斯头疼了。

“詹恩,你是了解我的,我,额,我……”

“才不是呢,在昨天,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希来调转枪头,叹气道,“现在,他握着你妹妹我和鸢尾花家族的把柄。”

詹恩眼皮一跳,望向泰尔斯的目光开始不对劲了。

什么?

泰尔斯难以置信地看向希来。

“所以我觉得吧,如果他今天不配合的话,也许詹恩你就要做最坏的打算,因为他也许是压倒翡翠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坏的打算。

泰尔斯心里咯噔一声,开始思考靠着星湖卫队,够不够他逃出戒备森严的竞技场。

就在此时,观众们再次轰动起来:这一次,参赛者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壮汉,他怒吼着把对手打得骨断筋折,却还嫌不够,直到被军士们拉开。

“行了。”看台上,詹恩呼出一口气,眼里尽是疲惫。

他松开希来的手,少见地,敷衍而无精打采地向获胜者鼓掌。

“卡奎雷的死,是同一批人做的,跟之前的命桉一样。”公爵阴沉地道。

希来眼前一亮,她转向泰尔斯。

王子也无奈地叹息。

“我的人查到,”他耸耸肩,“卡奎雷很可能跟之前的死者有共通点,也许是某个团体的一员。”

“你的人是对的,”詹恩沉声道,“摩斯,迪奥普,雷内,斯里曼尼,卡奎雷……按照我的猜想,他们都是因为卷入同一件事被杀的。”

“看,你们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对不?”希来皱起眉头:“什么事?”

詹恩看了希来一眼,没有说话。

“詹恩?”泰尔斯追问道。

“国王派你来做什么?”詹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泰尔斯一顿,但希来严厉地看向他。

好吧。

“没错,国王给我的任务,或者说,威胁我来做的事情,”泰尔斯叹息道,“是罢黜公爵,顺便,毁灭詹恩,为他献上翡翠城——的钱。”

詹恩的表情越来越紧:“真的?一点余地也不留?没了凯文迪尔,他靠谁来帮他执法收税,帮他平衡局势,帮他收服南岸,靠王都里那些一辈子没来过几次翡翠城,连账目都算不清楚的官吏吗?”

希来眯起眼睛。

“但是!但是我拥有临机决断的权力,”泰尔斯赶在对方变得不友善之前开口,“我能独立于秘科行动,自主决定何时出手,如何干涉,以及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临机决断?”公爵轻哼道,“你是说,相比起让我自己滚,你至少能一脸和善,笑眯眯地剥夺我的公爵之位?”

泰尔斯没有理会他的讽刺:

“因此,詹恩,我也许不是你的朋友,不,应该我就是你的敌人之一,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在这么多险恶的敌人之中,我也是你唯一的希望,让你以最小代价,平稳渡过这一关的希望。”

詹恩紧紧盯着泰尔斯,一言不发,目光深邃。

泰尔斯叹了口气。

“詹恩,”希来催促道,“相信我,如果你见过我昨天所见过的,就会知道局势紧迫,我们必须作出选择。”

詹恩突然抬起目光: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一伙儿的?”

希来话语一顿。

“你说错了,”泰尔斯适时地接过话,“你该问的是,我什么时候开始,和她一伙儿的?”

詹恩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一动,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泰尔斯和希来都一言不发,等待着公爵的决意。

翡翠城主扭过头,向着另一端的背阳看台挥手,一个坐在阳伞下的身影——来自夜之国度的黎·科里昂临近傍晚方才出现,向他们点头致敬。

另一边,来自盛宴领的扬尼克·霍利尔同样满脸笑意地向他们鞠躬。

“妹妹,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一点?”公爵轻声道。

希来把手按在胸前,微微一笑:

“彼此彼此。”

好几秒之后,詹恩深吸一口气,看向泰尔斯:

“临机决断?”

泰尔斯得到答桉,他微微一笑:

“自由裁量。”

詹恩冷笑以应。

两人对上眼神,不过顷刻便已达成共识。

唯有希来狐疑地眯起眼睛:“那么……”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血瓶帮在夺权之后陷入混乱,凯萨琳逃往了兄弟会的地盘,伺机反击。”

詹恩极快地接过话:

“卡奎雷死后,他们释放的所有谣言都指向你,或者说,逼着你去清查这件事。”

“那个洛桑是在血瓶帮和兄弟会的战争中失势的,但背后另有隐情——他被凯萨琳这样的旧部背叛了。”

“还有一个死者,”泰尔斯摇摇头,“我的人还查到,在斯里曼尼之前,还有一个地下黑拳手也死了,他的身份跟其他死者格格不入,但却同样被你掩盖了。”

“那个拳手叫波尔温,年纪比其他人都小上一轮,”詹恩眼神一暗,“他是一切的关键。”

“波尔温?是那个波尔温?”希来一惊抬头。

泰尔斯疑惑道:“谁?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詹恩沉吟着点头:

“重要的不是拳手波尔温,而是他的姓氏,是他的父亲——杀手,老波尔温。”

泰尔斯目光一动,希来瞪大了眼睛。

竞技场中终于出现了几个身手高超的参赛者,他们在厮杀中真刀真枪,甚至受伤见血,令观众们大呼过瘾。

“老波尔温是曾经的雇佣杀手,身手高超,收费昂贵,”看台上,詹恩幽幽道,“而他的最后一单生意,是被某个位高权重的雇主收买,潜入空明宫,刺杀了时任的南岸守护公爵——伦斯特·凯文迪尔。”

泰尔斯瞪大了眼睛。

詹恩转向泰尔斯,目如死灰:

“我父亲。”

竞技场中响起漫天彩声,主持人康慨激昂地叙述着刚刚那一战有多惊天动地,世所罕见,但看台上的三人毫不理会。

“我不明白,”泰尔斯握紧拳头,难以置信,“老波尔温是杀手,杀害了你们父亲,那为什么要对他的儿子……”

詹恩打断了他:

“当年事发之后,老波尔温落网被擒,在死前供出了收买他的人,也就是谋害伦斯特公爵的幕后凶手……”

泰尔斯想起了什么,震惊不已。

“父亲的同胞弟弟,我们的亲叔叔,”希来愣愣地接过话题,“前拱海城子爵——索纳·凯文迪尔。”

时间停顿了一刹。

泰尔斯一言不发。

“就这样,索纳子爵阴谋败露,于狱中畏罪自杀,”詹恩声音沙哑,“而我被从海外紧急召回,继承翡翠城和南岸公爵之位。”

竞技场里的鼓声响起,下一场团体战再度开始。

詹恩深吸一口气。

“而今时今日,从酒商开始,他们所杀的每一人都多多少少和当年这件谋反大桉有关,每一次杀戮都大张旗鼓,想闹得人尽皆知,想掀起腥风血雨。”

詹恩站起身来,走向主看台的栏杆,俯瞰着宽阔的竞技场,声音阴冷。

“而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堪堪掩盖其中一部分,但不免漏掉某些蛛丝马迹,让你追查到这里。”

他盯着远方天空的乌云,望着在乌云下如巨人矗立的空明宫。

“没错,我怀疑,这次被王国秘科利用来对付我的,是我叔叔当年的旧部旧势力,是那些当年谋反失败,漏网遁逃的失意者们。”

希来惊讶地捂住嘴。

“这是一次报复,一场借着王权而实施,绝望又疯狂的报复。”

泰尔斯紧皱眉头。

“向翡翠城,向空明宫,向鸢尾花,向今日的凯文迪尔,”詹恩停顿了一下,“向我,甚至是向希来……”

南岸公爵的眼中透出利刃般的精光:

“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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