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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辕衙门里里外外周遭近千人,除了乔装逃散的之外,竟一个都没有活口。
“说,杨嗣昌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以这点兵力偷袭襄阳,你们不会觉得这就能长期攻占襄阳了吧?”
沈树人也不想离俘虏太近,还掩着口鼻假装不耐血腥味。
那为首的俘虏并不回答,还想用血啐沈树人,沈树人当然不会给对方机会。
“不回答就算了,问他手下的人,总有熬刑不住招供的,说不定这厮身份也挺值钱,送到京城好歹能帮杨阁老赎些罪。”沈树人驱赶了一下不好闻的气味,直接吩咐左子雄。
谁知那俘虏一听他说“把自己送到京城能给杨嗣昌赎罪”,居然立刻就脸色一变,面部咬合肌也抽搐了一下。
幸好旁边的左子雄也是武艺高强,耳聪目明,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咬舌自尽前的蓄力动作,立刻一掌横削过去,把对方的下颚骨卸脱臼了。
“大人!这厮想自尽!看来果然是张逆深恨杨阁老,一切以更好的陷害杨阁老为要。”
“那就没得说了,赶紧先拷打一下其他人,问清他身份!”
沈树人还担心这人是李定国,所以有一两分离间拉拢争取的想法,暂时不想把对方弄得太残,不可恢复式的那种残。
好在左子雄效率也高,去旁边隔离审讯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弄死了几个俘虏后,就已经问出结果。
“大人,他手下人都说,这厮是张逆第四个义子艾能奇,请问如何处置。另外,根据刚才拷问结果,张献忠这次派了两个以武艺著称的义子来陷害杨阁老。
还有一个叫李定国,是带着最初伪装成逃难百姓诈城门的那几十个死士的,因为没有穿军中衣甲,如今不知所踪,不知有没有趁乱混入百姓逃跑。
这艾能奇,是负责带领那两千后军骑兵的,一开始埋伏在远处城头守军视野之外,李定国诈门得手后,他们才发起冲锋一拥而入。”
沈树人松了口气,既然眼前这人是艾能奇,那就好办了。历史上张献忠四个义子,孙可望刘文秀都不以个人武艺著称,艾能奇倒是武艺高强。
而且这艾能奇历史上也没有跟随南明抗清的履历,他的主要杀人功劳都来源于跟着张献忠做贼的经历。
历史上张献忠死后那段时间,艾能奇的军功也依然主要是在打南明的部队,杀了南明的川南总兵曾英等将领。
所以沈树人对这种只会打民族内战的贼将,当然不会有丝毫怜悯。
他立刻淡然下令:“既如此,把他牙齿都拔了,以免后续夜长梦多再逮到自尽的机会,把他拇指到中指的六个指头也卸了,防止看押不严给他找到机会持械脱困或是自尽。
其他肯招供他身份、以及张献忠此次安排目的的俘虏,好生看管,许诺他们到了京城好好招供就赦免前罪,还给赏赐和官做。”
沈树人很注意分寸,他跟对方也谈不上冤仇,一切措施都是以防止自尽为限。人的无名指和小指是很无力的,根本不可能握持住东西,就给他左右手各留两根指头画押按指纹好了。
艾能奇不肯说,沈树人也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力气,反正问别的战俘口供也是一样的。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沈树人也果然挑出了足够配合的聪明人,得到了“张献忠此次之所以非要在无法攻占城池的情况下、派小部队来担任死士,为的就是杀害藩王陷害阁老”的口供。
历史上杨嗣昌在张献忠偷襄阳之战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让流贼全身而退了,没有抓到任何为首将领俘虏,连证明对方作案动机都做不到。
现在,沈树人好歹给襄王等人报了仇,把凶手部队灭了抓了,还问出了动机,崇祯应该会好好想清楚,不至于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为了保险,沈树人殚精竭虑,又写了一封秘奏,试图委婉地帮皇帝分析清楚事情的逻辑:
张献忠之所以敢这样花血本搞无法长期占城、却非要刺杀藩王的罪行,就是大明原先的刑法太严苛、僵硬。大明律对于“失地”的罪责很重,一旦失地失到藩王被陷,督抚都要被杀问罪。
这就逼出了张献忠以陷害督抚为动机的“特种作战”,说白了这次打襄阳,并不是“攻城”,而是“行刺”。
如果藩王是被行刺,那不该是督抚的罪责,最多只是王府护卫的罪责。因为张献忠的部队不是一开始就明着打出旗号来攻城,他们只是小股刺客伪装成百姓渗透行刺。
所以,为了防止流贼处心积虑利用大明律法,建议朝廷明确解释一下法条,“失地陷藩”,必须是城池被正式攻破、且半个月都没有被官军收复的那种。
如果只是暂时一天或者两三天为流贼控制,按完全可以按照渗透行刺论处,并不是真的长期丢失城池。
沈树人还委婉地在秘奏里苦谏:这样明确朝廷律法,并不是修改律法,只是纯粹的解释,不丢人。
而且,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藩王们,只有让流贼知道,在无法长期攻占城池的情况下,只派出死士玩这种有来无回的刺杀藩王行为,陷害不到地方督抚,流贼才没有动机去杀害更多藩王——
这次刺杀襄王贵王成本也是很高的,张献忠付出了两千兵马和一个义子。大明朝藩王数量过百,张献忠拿得出一百个武艺高强的义子来一换二换命么?
写完这一切,沈树人就让左子雄亲自带领一支精兵,把俘虏押送到京城去,顺便带上他的奏折文书。
最后,沈树人还顺手玩了点反间计。
他让人偷偷放出风声去,说这次艾能奇之所以被擒、李定国可以跑掉,是因为李定国私下里跟官军有交易,要把他这个义弟陷害死,减少一点将来继承义父基业的竞争对手。
不管这种说辞能不能离间到流贼内部,但至少很符合逻辑:给阉党当干儿子的人,哪个不想继承干爹的事业?
甚至给张献忠当干儿子,继承概率比给魏忠贤当干儿子还高呢——魏忠贤好歹是三十来岁娶妻生育之后,才自宫进的宫。
那些给魏忠贤当干儿子的人,是知道魏忠贤有女儿有外孙有侄儿可以继承家产的,没有哪个阉党官员指望继承魏忠贤的遗产。
张献忠的断子绝孙程度比魏忠贤还彻底,给他当干儿子的继承收益自然高得多了。
不管能离间到什么程度,沈树人这样布一颗闲棋也不用花代价,纯粹的无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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