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遵守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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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夫能够闻到它，那个无形体的漆黑梦魇散发出的、来自毫无心智的旧日支配者的亘古恶臭。紧接着，可憎的灵体开始啃噬周边游荡的灵魂，来自无光虚空的恶灵逐渐强壮。那东西如同脱下了现实宇宙的皮囊，闪闪发光的黏腻血肉开始凭空增长，扭曲畸形的蝙蝠般的皮翼是湿漉漉地挂在它的脊背上，畸形的肋骨憎恶地突出，无数充血颤动的眼球带着散发恶臭的黏液，从不断延伸的面部触须里冒出来。

如同缓缓褪去蛇皮之后的毒蛇，没有瞳孔的眼睛用恶毒讥讽眼神紧盯着他。在污秽的光芒中，那只怪物穿上了一身带着足以令人反胃的熏香的厚重华贵天鹅绒长袍，长袍上用金线绣出了许多痛苦的人脸，隐约之间还能听到人脸发出的细微哀嚎。它用带着无数坏死眼球的面庞盯着他，瘦骨嶙峋又扭曲破损的手指缓缓指向戴夫，竟然带着几分优雅。戴夫发现自己的手指流下了六滴血。手表的噪音被无限放大，秒针毫无规律地跳了六下，然后就转变为了恶心的血肉和黏液。他的胸膛再也没有起伏，仿佛他已经死了。

惊恐不已的小魔法师根本没有注意到怪物与自己的异常，他只想着逃跑，拖着毫无自知的愚昧脚步，逃离这片充斥着无节制的情感诞生出的极度疯狂的憎恨海洋，逃离这个除了混沌的思维之外没有任何意志的怪物。

这东西的长相完全不符合科学规律，违背了现实宇宙的一切常理！这个畸形的、令人作呕的怪物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原本以为学会魔法之后，恐惧这种事已经遥不可及了。他能驱逐幽灵，杀死吸血鬼和狼人，他可以让雕塑活动起来有如生命。但他从未遇到过这般可憎的怪物！他回忆不起来自己的任何魔法，任何一条咒语都想不起来，所有学习过的晦涩词句从他的大脑中溜走。他失去了火焰与闪电的帮助，失去了在手掌中塑造万物的能力。这种感觉让他几近崩溃，那只怪物走进时粘稠的脚步声简直要撕开他的心脏。

刚想转身逃跑的戴夫突然镇定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来自身后的光。那光芒有着世间一切都无法比拟的美，比恒星还要耀眼的光线刺破了黑暗。熟悉的声音响起，闪耀的利剑蒸发了徘徊在恶灵身边的无尽噩梦。戴夫找回了自己的记忆。梅林、萨洛蒙、星际旅行、外维度。萨洛蒙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威严，他的身影如同巨人一般压倒了鬼祟的混沌生物。从戴夫心灵角落滋生的污秽恐惧与愧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暖的勇气湍流冲散淡化。

他的脊背重新变得笔直，手指不再颤抖。

“我想我能行，这次一定行。”戴夫小声说道，强迫自己转身面对恐惧。

“说不定这次他能完成蜕变。”梅林翘起腿，陷在舰船黑市商人提供的肮脏不堪的沙发里。化学纤维从破洞里探出头来，抗议梅林的体重问题。这是一艘运载山达尔蜗牛的宇宙飞船。对于许多人来说，山达尔蜗牛都是一种美味，只不过正在倒时差的萨洛蒙不怎么想吃那种黏糊糊的东西，所以梅林独自一人吃下了所有食物。可怜的戴夫脸色苍白地躺在他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后脑勺下垫着枕头，忍受着第一次肉身穿越外维度的副作用。混血梦魇的教育手段简单粗暴，但却极其有效，他要将戴夫打造成一个无坚不摧的魔法师，所以他不为戴夫施加任何保护措施，任凭西索恩的恶魔侵蚀他的意志。

萨洛蒙对他的方法保持悲观的态度，但是抗议最终还是被否决了。

“蜕变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萨洛蒙皱起眉头，“戴夫过去的人生中充斥着软弱与妥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钻研物理学仅仅是因为自己擅长，唯一以自己意志行动的事就是追求那个女孩。如果那个女孩死了——这是必然发生的事，她的寿命不会超过一百年。你想过他会变成什么样吗？我总不能让他去做考拉兹猜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