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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代表上了商务大巴,车里就白钰和陈爱郴两位市领导,其他人都在车子四周巡逻警戒。
这样狭小、封闭的环境反而利于交流,甫一坐下童慧就一口气提出代表矿工以及王家的诉求:
第一攻坚组强闯自家宅院突然袭击,家里只有两位老人正常情况下肯定会遭殃,所以奋力反抗属于正常防卫;追出门继续殴打是防止他们回城叫人,事实上后来确实来了第二波。
第二两波群殴当中发生死伤属于失手性质,外面黑咕弄咚里都使出把对方往死里打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控制分寸。
第三矿工普遍对管委会拆迁过程中的野蛮手段和霸王条款很有意见,也反对为了改造游戏场而仓促关停矿井、不经调研胡乱修路上项目的做法。
老胡质疑说上门打人的攻坚组汉子都来自城里,他们怎么晓得昨晚王承恩、童慧夫妇都不在家?警察光抓矿工,难道不动脑子想想背后到底怎么回事?
老茅补充说这些被打的受谁指使,警察不会盘问后直接到城里抓人么?一味在老实巴交的矿工面前撒野,算什么国家公务员?
白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询问三位代表所在的矿井、月收入、目前拆迁补偿标准之类,等气氛缓和下来,认真而严肃地说:
“这件事要分段处理,我一段段分析给你们听,该谁的责任谁来顶,行不行?”
“只要白市长说得在理,我们听。”童慧爽快地说。
白钰道:“管委会决策措施问题放到后面,先来掰掰昨晚的事。攻坚组私闯民宅殴打老人是犯罪行为,王春、陈大兰奋起反抗没问题,王承恩从后面打昏一个也没问题,都属于正当防卫;之后六个人跑了,王承恩叫人围殴并致死一个,这个不对,怕人家回过头报复可以报警嘛;攻坚组又来两车人被伏击,那是活该,法律支持你们揍人,不出人命都是正当防卫,因为这当中确实存在警方不作为的问题。我这么说,你们服不服气?”
童慧没吭声。以矿工们最朴素的法律认知,也清楚出了人命很麻烦,中国的习惯死者为大,哪怕对方恶贯满盈只能接受法律制裁,任何人都不可以理直气壮杀人。
老胡拖了一句:“主要责任在背后指使的,要是他不叫攻坚组上门殴打老人,根本不可能出事。”
“当然,但那是法官量刑时考虑因素,不能改变事件性质,”白钰道,“我知道攻坚组的存在本身就是违法行为,哪个联系它,又是哪个提供信息,我会找管委会算账!”
“死掉的那个身上没有刀伤,为什么抓我婆婆?她不能算主犯!”童慧强调道。
“这一点我记下了,”白钰道,“现在我们大致达成共识,接下来要做两件事,一是回现场配合钱局长疏散矿工兄弟们;二是矿工兄弟们可继续选派代表到管委会静候事件调查和处理结果,我向大家保证,中午之前会有初步结论——我不会说让矿工兄弟们满意,但肯定公正公平公开。”
童慧突然流下泪来,抽泣道:“房子反正要拆,我们又没说不谈,谈就好好谈吧干嘛打人?谁不想拆迁多要点房子多要点钱……”
霎时白钰的心有点酸酸的、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谁是最可爱的人?
好像传统观念始终定位于工人和农民,朴素、勤劳、本色……一大堆溢美之辞。但白钰从乡镇干起,也深知这两大群体最难打交道,在他们的善良本分背后不可避免有着很多传统意识和落后观念,根深蒂固无法改变,所以基层繁芜复杂的事务往往由此产生。
然而,作为公务员,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就应该尽心尽职提供服务,哪怕不被理解受委屈,哪怕被扰得头大如斗,哪怕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因为他们还有个共同称呼:弱势群体。
他们贪小便宜,他们锱铢必较,他们自私固执,但他们本质上都胆小怯懦,恐惧看不见的权力和威胁。
这也正是白钰千方百计努力的,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化解他们的悲愤,又引导他们种种不合理的诉求,从而根本上改变改善他们的生活。
上千人的群体事件,勾结黑道殴打威胁拆迁户,闹出人命和多人重任,主持日常事务的管委会主任伏道航被撤职是肯定的;阮辛纵使保住位子也要蜕层皮;主管副主任、管理科长及以下都得被问责并严惩。
石塔山**分局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不光彩角色,可想而知等待它的将是之前东峰山分局的处置方案:
分局***全体停职检查;中层干部全部交流到其它矿区分局;接警人员开除留用!
在这方面,白钰从来都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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